沉沉雾霭将一切都淹没吞噬了。</p>
深深黑色像是最粘稠最厚重的浓墨,将所有都浸染了,森罗万象失去了原本的颜色。</p>
整片天地都是压抑的,令人窒息。</p>
朱九阴与齐庆疾忽然停下脚步。</p>
两盏红纸灯笼弥散出微弱的、苟延残喘的光。</p>
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骤然消失,一人一蛇竖起耳朵倾听,周遭很安静。</p>
错觉吗?</p>
朱九阴与齐庆疾继续上路。</p>
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又出现了,若有似无。</p>
一人一蛇重又停下脚步,扭头向身后望去。</p>
黑色染透了雾霭,天地间只有两团极其微弱的红光,两盏灯笼犹如两颗眼珠子一样。</p>
什么都望不见,看不清。</p>
“哒哒哒!”</p>
奇怪的是,这次脚步声并没有因为一人一蛇停步而消失。</p>
反而持续着,愈发接近。</p>
逐渐,一人一蛇望见了一团朦朦胧胧的光。</p>
距离很远,光团呈现模糊红,应该也是灯笼。</p>
却不知提着灯笼的究竟是人,还是幽灵,亦或是鬼魂。</p>
脚步声消失了,那团朦胧红光,就那么安安静静漂浮雾霭深处。</p>
朱九阴眸光冰冷,身体前倾,就要扑向那团红光,齐庆疾却伸手阻拦了。</p>
朱九阴看向齐庆疾。</p>
青衣摇了摇头。</p>
一人一蛇便选择视而不见,回头继续往祝家小院所在的鸦巷走去。</p>
“哒哒哒!”</p>
朱九阴与齐庆疾步伐平稳轻快,行走间无声。</p>
然而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急促了,那团红光也渐渐靠近一人一蛇。</p>
恍惚间,朱九阴似是听到了粗重的喘息声。</p>
眼角余光,望见身后朦胧红光旁,那袭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形。</p>
“铮!”</p>
并非齐庆疾,而是朱九阴出手了。</p>
指剑于青衣悬佩腰间的听风剑鞘上轻轻一抹。</p>
无锋古剑顷刻出鞘。</p>
于一人一蛇身前旋了一个半圈后,无声无息没入雾霭深处。</p>
电光火石间,也就数息,听风剑飞了出来。</p>
尺一样的剑锋之上,沾染着些许粘稠猩红。</p>
齐庆疾握住剑柄,轻轻一嗅,“是血!”</p>
朱九阴迈步往十余丈外的那团模糊红光走去。</p>
等到了近前,发现那确实是一盏红纸灯笼。</p>
灯笼掉在地上,内里蜡烛倾倒,很快燃烧起火焰。</p>
——</p>
二月十二,天光透亮,雾霭依旧淹没着黄泉县,空气相当湿润,应该是要下雨了。</p>
鸦巷,祝家小院,少年祝安与一人一蛇正在用早餐。</p>
小米粥,掺杂着红枣的窝窝头,还有咸酸辣口的脆爽萝卜条。</p>
朱九阴从瓷碟里夹了一瓣腌酸,放进嘴里咬得咔嚓咔嚓响。</p>
齐庆疾小口小口,吃得慢条斯理。</p>
少年祝安则与朱九阴一样,不管喝粥还是咬窝窝头,都是大口大口,腮帮子鼓鼓,吃饭也能吃出男儿豪气来。</p>
齐庆疾最先吃完,从衣袖内摸出手帕擦了擦嘴,看向少年祝安,问道:“小哥,你家就你一个吗?”</p>
少年点点头:“我爹死于魏素两国十年前的国战,我娘七年前也死了。”</p>
齐庆疾:“你今年多大?”</p>
少年:“十七。”</p>
齐庆疾感慨道:“不容易啊。”</p>
七年前,少年也就十岁,能长这么大,真的很不容易。</p>
齐庆疾:“黄泉县境内,有你亲戚吗?”</p>
少年摇摇头:“生活,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