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瑞出城扑了个空,没迎到庄礽,反而接到急旨,曰:醇郡王数日未眠,先行骑马赶赴宫中叩拜祖父,实乃至纯至孝。命三王子承瑞,即刻入宫觐见。
隔着数重宫墙,还未走进太鼎殿,便已闻见欢笑之声。
吴学士神色凝重,道:“殿下欲提四国改革一事,怕要往后推一推。”承瑞身边只跟了吴学士和慕容狐,阿狐负责承瑞护卫,甚少关心朝廷政事,故而并不言语。
承瑞一手搭在后腰,额头细细的泌出汗珠,他徐步慢行,犹如在自家后花园闲散。吴学士见他神色不明,转而望向宫街尽头,又道:“醇郡王提前入宫,不与殿下照面,到底是给您下马威,还是王上御令,其中纠葛,实难叫人揣摩。况且王上固守旧例,对殿下疑心较重”
一排宫女从角门内碎步而出,吴学士轻轻一瞥,欲言又止。
初冬的日光薄凉如雾,宫檐飞翘,几只乌雀扑棱着翅膀停落在金瓦凸处,唧喳啼鸣。承瑞大步跨上月台,步声橐橐,惊落一地羽毛。
内侍在门口传唱:“三殿下觐见。”
才入殿内,庄礽已作揖上前,弓腰道:“礽儿见过三王叔。”承瑞打量了一眼,只见庄礽面容清秀,肌白如女子,又身材纤瘦,犹如弱冠少年。
承瑞朝庄王半跪,道:“儿臣给父王请安。”
庄王道:“醇郡王给你施礼,你怎不回礼?”承瑞走到庄礽面前,伸手将他扶起,唇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眼睛望着庄礽,话却是对庄王说的。他道:“依大庄仪礼,当先向位高者行礼。醇郡王不等我向父王行礼,便向我行礼,已属失礼。”
他的眼神刚武有力,笔直的射在庄礽身上。
庄礽似妖似媚,毫无男子气概,他轻笑道:“礽儿平生,恭请父王过目。”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奏章,内侍上前接过,递与庄王。
庄王摊开折子,略略一扫,竟骤然拍案大笑。
承瑞惶恐,不知庄王意欲何为。却听庄王大喜道:“好个醇郡王,年纪不过十六,初涉政事,竟能与三王子想到一处,实在难能可贵。若多加培育,定能超过前贤长辈!”
所谓前贤长辈,人人心知肚明。
庄礽道:“谢王祖父夸赞,从王祖父召孙儿入宫那日始,孙儿已暗暗下定决心,将来愿意为王祖父生,为王祖父死。不管王祖父命我做什么事,就算让我即刻悬梁自尽,我也绝不迟疑,以报王祖父的生养之恩!”
他言语锵锵,伏地跪下,一副沥血叩心模样。
庄王大受感动,快步走到庄礽面前,双手扶住庄礽双臂,动容道:“你父亲在世时,也和你一样,最为贴心孝顺。今日见你此般,我很高兴,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他略略偏过头,眼睛盯着地面金砖上的人影,冷冰冰朝承瑞道:“在四国建立郡县一事,你提的很好,与礽儿说的一模一样。难为他志存高远,此事便交由他全权负责。”
承瑞不肯让步,坚决道:“建郡立县乃治国的大事,醇郡王未曾出过庄国半步,如何治理陈辽清魏四国”
庄王勃然大怒,眼中迸出火焰,吼道:“怎么?你要抗命吗?”
父子对峙,殿中的空气凝结成冰,无人敢上前劝阻。承瑞沉下心神,先低了头,道:“儿臣不敢。”庄王冷哼一声,拂袖往殿外走,道:“就这么定了。”
湖边剑影斑驳,充满了肃杀之意。承瑞一招劈在阿狐肩膀,吓得吴学士的心跳到了嗓子口。幸而阿狐躲得快,纵身飞到了木桩上。
江无双手抱胸,无聊的在旁边观战,问:“你家主子吃错药了?”
吴学士抖眉,救命稻草似的拉住江无手臂,道:“天黑了,我家崽子该吃奶了,呆会三殿下问我,你就说我去茅房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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