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中,人越发的少了。
千雪出了那座寒气森森的牢笼,洛川却走了进去,将地上摆着的空酒坛子拿起来,抱在怀里,走出牢笼就往天牢外走去。
千雪、影子包括孟娇阳和葫芦道士杜博安,都随之而走,就连原本还在狼吞虎咽的书生孟三书,都放下碗筷,步出牢笼,快步往这边跟了来。
可走出去很远的洛川却又停下,犹豫了片刻,转身又返了回来,一直走到三个并排的牢笼之中,如今唯一还关了犯人的那一个前面,与牢笼之中始终死死瞪着他的魁梧将军对视半晌,问道,“你觉得我洛川,洛天恩之子,没有资格杀他孟啸天?!”
牢笼之中的魁梧将军,自然便是前撼山军主将孟草儿。
孟草儿双手死死握着钢铁栏杆,将头用力抵在栏杆之间,瞪着洛川的眼眸之中几乎冒出火来,“孟某只知道,太守大人乃是对我有大恩的恩人!”
洛川自然知道眼前之人口中的太守大人,不是他这个太守,而是孟娇阳的亲爹,他眼眸微眯道,“所以孟将军效忠的,是那位与你有恩的恩人,而非永昌?”
孟草儿冷声道,“孟某自然是既效忠于恩人,又效忠于永昌的。”
洛川一侧身,指了指身后众人之间,那个裹了血色披风的胖子道,“那你可知,这位永昌郡名正言顺的前任太守大人已经传令全军全民,将永昌孟氏正统让渡于离郡洛氏,你既效忠于永昌,就该听从这位前任太守的旨令,效忠于我,”他看向孟草儿的眼睛,“就像你的撼山军袍泽,一般!”
孟草儿冷笑道,“我知道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但这番说辞于我无用,孟某不过是永昌一囚徒罢了,还谈什么效忠?至于说撼山军”他冷冷道,“没有了尽忠之心,便失去了无敌之意,撼山军也不过土鸡瓦狗,不复人族强军之名了。”
“如此说法,我倒没有想过,你这个曾经的撼山军主将,竟这般小瞧了撼山军,”洛川同样回以冷笑,“据我所知,这一支撼山军创立之初,本不是被养在益城人未知的守成之军,原本乃是一支身披重甲,仍可以翻山越岭,血战妖夷的无敌之师,其声震丛林,其威撼山谷,因而得名,敢问那时候的撼山军,可仅仅是因为尽忠之心,才有了无敌之意的?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的身后有人族百姓,有父母妻儿,不是因为他们与妖夷有血海深仇,有刻骨之恨?!”
孟草儿微微垂目,不发一言。
洛川转过身,背对着孟草儿,“如今,这一支撼山军随了我,我会带着他们南下,去到未名城,再去到河玉城,他们将见到河玉城沦陷以后的,他们的家乡,曾经繁荣又和平的沃土之上,如今是怎样的凄惨模样,他们将见到城郭崩坏,见到家破人亡,见到千里无人烟,见到大地尽血色我不要求他们尽忠于我,我只要求他们尽忠于他们自己的心,在见到那些凶手的时候,做一个永昌人,该做的事情。”
他侧头回望向孟草儿,目光疏离,“而你,就在这里,安心做你的囚徒,等着我带着一支重归无敌的撼山军,从尸山血海里杀回来,带着满身的荣耀,以及袍泽的尸身,届时,我会请你来看看,到底什么,才是无敌之师!”
洛川转身而去,一行人紧紧相随,很快,天牢之中便复归宁静。
孟草儿握着钢铁栏杆的手青筋暴起,满嘴的牙齿都要咬碎,隐约间,他的身体周遭有土色的真气凝聚而起,又在碰触到浑身锁链的时候散去无形。
良久,孟草儿像是虚脱一般坐倒在地上,双手无力的垂下,双目涣散而无神。
天牢重归黑暗,四下里寂静如初,可这一片独独关押了三个要犯的牢笼里,却只孤零零剩下他一个人,哪怕这些时日里他并不曾与另外的两个人说过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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