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荒凉。</p>
房屋破败成片。</p>
蠢鹤疾风于翠河中扑腾着水花,猪皇背负双手,伫立长流村口那棵百年老柳遮天蔽日的树冠上,显现一副山河皆尽入我怀的仙人气质。</p>
小旋风蹲在雪娘肩头。</p>
苍雪则一眼一眼,细细凝视。</p>
“唉~”</p>
半晌后,少女叹息,收回目光。</p>
长留当年那群逃荒村民,竟一个也未回来。</p>
也不知是死在路上了,还是于别处安家落户。</p>
“雪姐姐,风姐姐。”</p>
苍雪指了指不远处,道:“当年就是在那儿,长留村民要将我烧死。”</p>
“如果不是虎哥,我的骨骸早被深埋寂静黄土下。”</p>
小旋风扬起小爪子,恨恨道:“人类真是太可恶了。”</p>
随即补充道:“我家雪儿除外。”</p>
雪娘柔声安慰道:“丫头,都过去了。”</p>
……</p>
一人一鼠一蛇,走过芳草萋萋的阡陌,来到村尾苍家二进大宅院前。</p>
少女指了指马棚,“义父义母曾养了两匹马、一头牛。”</p>
“小雨给两匹马取名元宝、二丫,给牛取名黄霸天。”</p>
少女又指了指院墙下的石碾子,“盛夏时,每天晌午小雨总喜欢睡在上面,说是凉快。”</p>
“每当日薄西山之际,我与小雨总会坐在石碾子上,远远望着村口方向,等着下地的义父义母扛着锄头回来。”</p>
嘎吱声中,苍雪推开院门。</p>
饱经风霜雪雨,且年久失修的腐朽院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p>
“雪姐姐,风姐姐,小雨住在西厢房,我在东厢房,义父义母在正屋。”</p>
“这儿是灶屋。”</p>
少女忽然一笑,“五岁那年,小雨将义母新蒸的三屉窝窝头,全喂了家里的旺财和来福。”</p>
“义母以为是我粗心大意,进出灶屋忘了锁门,将我好一顿抽。”</p>
“那晚,小雨学作大人模样,与我融血结拜,叩了皇天后土。”</p>
“嘎吱~”</p>
苍雪推开正屋门。</p>
入眼每一样事物都落满了灰尘。</p>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潮湿呛鼻的气味。</p>
少女指了指塌了一地的床,“雪姐姐,风姐姐,义父就死在那张床上。”</p>
“那个傍晚,我和小雨就穿着义父义母新买的戏服,就站在床前唱着《霸王别姬》。”</p>
“唱着唱着,我就看见义父打节拍的手,突然就垂了下去。”</p>
“那一瞬,我只感觉天塌了一样。”</p>
半刻钟后。</p>
一人一蛇一鼠来到苍家后院。</p>
看着那口满溢清冽之水的青石井,少女微微怔了怔神。</p>
不由想起伏灵三年,浑身糊满泥泞的义母,进进出出,将一桶又一桶湿泥提出水井。</p>
想起纱布将湿泥拧出浑浊泥水时,义母欢喜兴奋的脸庞。</p>
少女突然就红了眼眶。</p>
……</p>
三月初五一整天,少女都在忙碌。</p>
没让雪娘和小旋风帮忙。</p>
独自一人将苍家院里院外的萋萋芳草拔了个干净。</p>
烧了好几锅热水,将苍家里里外外擦洗数遍。</p>
夜幕降临后。</p>
一人一鼠一蛇,躺在后院青石井旁的干草上。</p>
“雪姐姐,风姐姐,那些年义父义母外出走穴时,我与小雨为了看井,就睡在这儿。”</p>
少女讲,一鼠一蛇安静听,并不插话。</p>
“小雨最喜欢数星星。”</p>
“还喜欢将星星分成好几块区域。”</p>
“那块是义父的,那块是义母的,那块是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