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皇扛着男子无头尸体，消失在风雪深处。</p>
外炼巅峰四品境的武夫，于任何崛起生灵而言，都是难得的补品。</p>
苍雪收回目光，从木板车内拿了一把铁锹，走进松木林，也就是栖霞知府徐廉直祖坟。</p>
松树长青，而新雪洁白。</p>
即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苍雪仍旧被震撼的头皮发麻。</p>
映入少女眼帘的，是密密麻麻一大片微微隆起的坟包，绵延无尽。</p>
恍若人头攒动。</p>
苍雪略估，少则三千七八百，多则四千余。</p>
这些可怜的稚童，连一块镌刻着姓名、死亡日期的墓碑都没有。</p>
他们、她们，蜷缩在寂静的黄土深处。</p>
无人知晓他们，更无人在意她们，活人为他们、为她们，冠以‘死人’之称。</p>
仿佛这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倘若人们仔细观察雪，定会惊奇发现，雪与雪之间不尽相同。</p>
就像黄土下的四千余孩子。</p>
活着的时候，孩子们不尽相同。有的活泼，有的乖巧，有的腼腆，有的聪慧。</p>
死了以后，孩子们千篇一律，叫‘死人’，叫‘尸体’，叫‘骸骨’。</p>
好似……雪花落在雪地里，水消失在水中。</p>
消失的无影无踪。</p>
苍雪来到一座坟包前，用铁锹铲土。</p>
约莫两刻钟后。</p>
雪地上堆满了黄土，葬坑中显现一口柏木棺材。</p>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p>
苍雪将红血薄如蝉翼的剑刃插进缝隙处，撬出数颗长约三寸的棺材钉。</p>
旋即一把掀开棺盖。</p>
棺材内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p>
小小身子僵硬如铁，小脸蛋泛着青灰色，两颗冷冰冰的空洞大眼睛望着漫天雪。</p>
棺盖内壁，棺材内里每一处，遍布指甲抓挠痕迹。</p>
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内，有深红的血，有撕裂的肉，甚至嵌着断裂的指甲盖。</p>
六七岁的稚龄便被封死于棺材内，便被活埋，无法想象这么小的孩子，临死之前该有多么绝望，多么害怕。</p>
每个孩子都怕黑啊~</p>
苍雪突然想送小女孩一件礼物。</p>
可是送什么好呢？</p>
“就送伏灵十一年的第一场雪吧。”</p>
苍雪抓了一把新雪，塞进女孩小手里。</p>
随即俯下身子，于女孩额头轻轻一吻。</p>
像是在亲吻八年前的自己。</p>
……</p>
重又花了两刻钟，用黄土将棺材掩埋。</p>
苍雪扛着铁锹，来到徐家祖坟处。</p>
四千余孩子好似群星，拱卫着徐家祖坟这轮皓月。</p>
少女桃花眸，静静凝视栖霞知府徐廉直三子，徐清阴墓碑。</p>
半个时辰后。</p>
少女在前，老马拉着黑棺在后。</p>
一人一马由小路汇入官道。</p>
前行百余丈，风雪中隐见栖霞府城墙的巍峨轮廓。</p>
苍雪脚步突然一凝。</p>
十数步外的林间，突然走出一位身着紫金道袍，背负一口宝剑的老人。</p>
老人沧桑眼眸越过苍雪，望向少女身后。</p>
“两位，朗朗乾坤，何必躲躲藏藏~”</p>
脚步声由远而近。</p>
白衣白发的雪娘，和吃着半截小臂的猪皇，行至苍雪身后，将少女护在身前。</p>
“呵，原来是两条禽兽~”</p>
老人微微笑了笑。</p>
“能观其修为境界吗？”</p>
雪娘询问道。</p>
“咔嚓~”</p>
猪皇狠狠撕咬了一口，连带血与骨嚼碎咽进喉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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