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当天从他客房桌椅上检验出来的毒物，可以通过皮肤快速渗入人身，而后造成休克昏迷，窒息而亡。</p>
这并不是生物毒素，而是从一种石头当中提取出来的药粉，如果只加极小剂量的话，可以用于偏瘫治疗，所以灵虚城官方并未禁止它在市面上销售。</p>
但它和白鱼胆等几味药物混合以后，就会发生奇妙的化应，变作杀人利器。</p>
爆炸当天有几位新使节搬离，所以白天进出驿馆、搬运行李的仆役很多，不知凶手是不是抓住了这个机会。贺灵川只是特使，对他的客房防护并没那么严密。</p>
贺灵川听到这里，面无表情：“也就是说，什么都没查出来？”</p>
“官署还在努力。”伏山越咳了一声，“对方有心暗算你，当然是尽量不留痕迹，何况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爆炸。”</p>
爆炸始终都是毁灭证据最好的办法之一。</p>
“我给官署施压了好几次，王廷也不会坐视，等消息吧。”赤鄢太子在驿馆遇袭，这事件的性质太恶劣，又发生在当下特殊时期，灵虚城需要给赤鄢国一个交代。</p>
贺灵川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p>
“你去哪？”</p>
“去墟山逛逛，瞻仰一下仙宗遗迹。”</p>
他答得心平气和，没有一点气恼的模样。</p>
因为他真不生气。</p>
为什么会有人在驿馆里对他先下毒再引爆？想杀一个人，为什么要费二遍工夫？</p>
原因特别简单：炸药是他自己放置、自己引爆的。</p>
不老药案已经让大司农、岑家、仲孙家和摘星楼，都注意到贺骁这么个小人物了；他们未必拿伏山越有甚办法，但可以将气出在贺骁这根眼中钉上。</p>
并且在敦园发卖会上，赤鄢太子与仲孙家的矛盾进一步加深，贺灵川本人也跟洪承略打了个照面。</p>
洪承略没有当场翻脸，可谁知道这位青武将军事后会不会改变主意？</p>
贺灵川才刚进灵虚城，处境就恶化到这个地步，几乎是四面皆敌。</p>
那么多对头排着队想找他麻烦，都是灵虚城里有名有号的人物，他受宠若惊的同时也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p>
那就是先下手为强！</p>
抢在所有人前头，先对自己下手。</p>
他使用炸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回盘龙城也是反复试验，所以这次爆炸的威力控制得很完美，除了他自己几乎没人受重伤。</p>
等到消息传开，“贺骁”的知名度在灵虚城再上一层楼，权贵们就不好再对他出手了。</p>
作为小人物来到灵虚城，面对这里的卧虎藏龙，贺灵川有两大法宝可以护身。</p>
一个叫作透明。</p>
一个叫作公正。</p>
把自己放到所有人眼皮底下，无论权贵还是平民都关注，而且还挑不出大毛病，这是透明。</p>
等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不老药案而来，也是为追查真凶受伤，他就披上了公正而无私心的外衣。</p>
在贺骁这个名字炙手可热时，连妖帝也不会想对他直接下手。</p>
但当晚桌椅上的毒，是其他人的手笔。</p>
果真有人想取他性命。</p>
贺灵川通过眼球蜘蛛发现两人偷入自己客房放毒，这才决意返回驿馆后引发爆炸。</p>
水已经够浑了，他再来一把推波助澜，这才叫热闹。</p>
至于南城官署还没查出下毒者是谁，无论他们是没能力还是怠工，贺灵川都不在意。</p>
这是最好的结果。</p>
查不出凶手，那么包括大司马、岑家、仲孙家甚至樊氏兄弟，但凡跟他有宿怨的，都成了潜在的嫌疑人。</p>
等到爆炸案再度传得满城皆知，所有人都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贺灵川的这些对头避嫌都来不及，哪好顶风作案来对付他？</p>
灵虚城嘛，毕竟是个有王法的地方。</p>
贺灵川往院子里的大树招了招手，就有个影子从树枝上跳到他肩膀上。</p>
立在屋顶的苍鹰只往这里看了一眼，就转头不管。</p>
松鼠入住大树的头一天，就在梧大人这里报备过了。苍鹰肚子饿的时候，也不会拿它当点心。</p>
贺灵川取了几个榛子给它，对待身边的妖怪，他一直很慷慨。</p>
松鼠开心地啃起来，同时道：“接你的车，已经来了。”</p>
贺灵川走出宅门一看，果然有辆驴车停在那里。</p>
看来今天大角羊又不用干活了。</p>
老葛就客串车夫，冲他挥了挥手：“专车接送，这是贵宾独享的待遇！”</p>
贺灵川登车，驴车就得得开动起来，一路向北。</p>
老葛把鞭梢绕在手里打转，一边道：“你追查的陈氏兄弟，已经死了。”</p>
它以为贺灵川会不悦，然而这人的神情依旧漫不在乎，还在观看街景。</p>
“怎么死的？”贺灵川心里暗叹一声，果然不出所料。</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