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将他脚上的绳索挑断，提回地面：“指路，要往哪走？”</p>
“县西头，莫愁湖边上。”甘三爷左顾右盼，“我们就在县西？”</p>
这里只有几栋废弃的小茅屋，离县中心不远，贺灵川顺手就把他提到这里来了。</p>
“走吧，别耍花样。”贺灵川正色道，“你大哥说得对，这神婆不是好玩意儿，你这种傻蛋跟它打交道一定吃亏。”</p>
两人骑马，往西而去。</p>
这一路斜风细雨，都是初夏的气息。</p>
官道走完了，甘三爷指引他进林中小路。</p>
“这是去哪？”</p>
不多时，前方开阔，半山腰上有一栋吊脚小楼，被竹林掩映。</p>
楼后就是一汪湖水，大概就是甘三爷所说的莫愁湖了。</p>
在湖边结庐而居，听竹海雨涛，按理说是饶富意境，但暗漆漆的雨夜里竹影婆娑，打在这栋孤零零的小楼外墙上，反而像恶鬼张牙舞爪。</p>
楼外的小院只用简单的竹篱隔开，院子里花团锦簇，简易竹门上三个字：</p>
清静居。</p>
贺灵川下马，将甘三爷往前推了一把，后者只能硬着头皮叫道：</p>
“神婆在家吗？”</p>
除了风吹树摇，别无回声。</p>
甘三爷只能又唤了两遍，还多加了“请问”两个字。</p>
“吱呀”，竹门自开。</p>
两人走过空寂无人的院子，拾竹梯而上。贺灵川推开屋门，望见屋里的摆设非常简单：</p>
一张桌子，一把椅子。</p>
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放着一面铜镜，镜子边缘还有些花纹。</p>
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妇人。</p>
她正襟危坐，两手拢在膝盖上，双眼直勾勾望着刚进门的两位客人。</p>
门一开，夜风呼一声吹进来，把油灯的灯火压得东倒西歪，也映得女人的脸阴晴不定。</p>
她面貌姣好，身材还有些丰润，看来和普通妇人没什么区别，这时望着两人微微一笑：</p>
“甘三爷怎么半夜来？还有，这位是？”</p>
“罗……”甘三爷才说一字就发现嗓子哑了，只得咳了两声，“罗勋一来过没有？”</p>
“来过了，转达了您的最后一个要求。”神婆问他，“有什么事吗？”</p>
“我、我要取消委托。”甘三爷看了贺灵川一眼，“立刻取消！”</p>
“那不是委托，而是要求。”神婆笑容不变，“甘三爷已经提满三个要求，如果想取消，那就是第四个要求了。很抱歉，我不接受。”</p>
“喂！不能这样。”甘三爷碰了个钉子，面如土色。</p>
“你就是目标人物？”神婆看着贺灵川，慢慢站了起来，“本想明天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很好很好。”</p>
贺灵川一把扼住甘三爷的脖颈，捏得他直翻白眼：“如不取消，我就杀掉甘三爷。这也无所谓么？”</p>
“他既然开了口，这要求就必须完成。”神婆转动桌上镜子，“无论他死活。”</p>
贺灵川全神戒备，这时就下意识甩出两柄飞刀，一取神婆咽喉，二击桌上铜镜。</p>
经过数月苦练，他终于掌握个中精髓，能做到胡旻所说的“目光所向，刀箭所指”。</p>
然而，竟有庞然大物从镜中冲出，一下就挡住了两柄飞刀。</p>
这是一头尖角牛，下桌后差不多有贺灵川在赵盼大军里看见的野牛妖那么庞大，并且双角向前，像是特地磨过一样锋利。</p>
那么小一面镜子里，居然能放出此等巨物，视觉效果极其惊人，贺灵川也吓了一大跳。</p>
两把飞刀戳在它身上，就像牙签戳在人身上，除了徒增疼痛和愤怒之外不会致命。</p>
所以它低头就朝贺灵川两人冲来，竟连甘三爷也在攻击范围内。</p>
贺灵川只得提着甘三爷一跃而起。</p>
巨牛就从他二人脚下冲过，哗啦啦撞毁了门扉。</p>
两人身在半空还未落下，铜镜里赫然又冲出一名骑士，连人带马向他们撞来。</p>
贺灵川身在半空不好躲避，干脆将甘三爷当人肉护盾挡在身前。</p>
在甘三爷惊恐的长嚎中，“砰”地一震，两人被一起撞飞，破庐而出。</p>
甘三爷落地就吐血了，而贺灵川一个空翻，落在院外的平地上。</p>
骑士落地后转了个方向，继续朝着贺灵川冲为，这时又有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骑士也出现了，显然镜子里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派东西。</p>
搞什么鬼，那里头藏了一整支骑兵不成？</p>
并且在贺灵川眼中看来，无论是巨牛还是骑士，周身黑气缭乱，身体当中都趴着几头恶鬼。</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