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焘指着一门正在打磨炮身的轻炮道:“就拿这个大威远炮来说,十个人四十天时间差不多就造好了,如果用水力锻锤的话,可以再少一些。”
大威远炮身长二尺八寸,重量约两百明斤,规模和古斯塔夫二世所用的3磅团属炮相当,当然后者是铸铜炮,因为正如铸铁炮一样,欧洲在锻铁炮方面的技术也远远落后于明朝。
divcss=&ot;ntentadv&ot;其实在冶铁方面,中国古代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就是遥遥领先于全球的,无论是生铁冶铸技术、生铁柔化技术还是制钢技术均是如此。
在锻铁炮方面,欧洲其实在中世纪晚期也有自己的锻铁炮,不过和明代笋壳结构的锻铁炮不同,欧洲的锻铁炮是木桶结构,简单说就是用细长的铁条铺成一个圆筒,然后再用大量铁箍加固。
这种铁条一般也就一寸多到两寸多宽,而明代锻铁炮的铁瓦则宽达一尺四寸,而且层层相包锻打为一个整体,最终基本是看不出锻接痕迹的,很显然气密性和强度都远在木桶结构的锻铁炮之上。
随着颗粒火药的普及,欧洲木桶结构的锻铁炮已经完全无法承受膛压,再加上人力成本越来越高,最终就被淘汰了。
很长一段时间,欧洲的火炮全是铸造,直到后来瑞典又搞出了皮炮,这玩意其实也还是木桶结构的锻铁炮。
相比起欧洲的锻铁炮,明代锻铁炮的性能却堪称优异,大威远炮比起瑞典的3磅团属炮重量更轻,成本更低,但弹重、药量和射程却都更强。
明军甚至习惯于用双倍装药的方式来发射,这本来只是火炮测试时所用的方法,但却被很多明军用于常规发射,后世有学者对现存的明代铸铁炮做过金相学分析,发现其成分其实是低碳钢。
当然,关于锻铁炮和铸铜炮的性能,后世网络上的明粉和洋奴们还是有些争论的,这主要取决于是否采信明代的兵书,以及对某些史料的不同解读,总的来说明粉们的论据还是更充分一些。
林海也不知道究竟哪边说的更有理,他曾就这个问题问过何良焘,后者告诉他锻铁炮各方面的性能几乎都优于铸铜炮,而且成本也只有同等规模铸铜炮的四分之一,和铸铁炮基本相当。
考虑到铸造周期实在是太长,最终林海还是决定在轻炮方面一律采用锻铁炮,以后人力富余了可以再实际搞一些铸铜炮出来,实际比较之后再说。
生产锻铁炮所需的前期工作要少很多,所以这项工作是从火器局成立伊始就在做的,林海又问道:“我们现在一共生产了多少锻铁轻炮?”
“差不多有二十门了,主要还是人有点少。”伦第一在一旁回道,目前大部分的铁匠都在兵仗局那边,火器局的铁匠较少,同时还要锻打鸟铳的枪管。
“甚好。”林海对这个速度还是很满意的,锻铁炮造起来就是快,等到营造司的人员规模上去之后,很快就能拥有大量野战轻炮了。
明军中各类锻铁轻炮的保有量非常庞大,一个标营或者一座城池里有上百门威远炮都是很常见的事。
要论轻型火炮,那明清战争才是真正的炮海,欧洲三十年战争中野战轻炮的数量要远远少于同时代的东方,毕竟铸铜炮实在是太贵了。
这就是欧洲大量采用重型火绳枪的原因,某种程度上这是在弥补轻型火炮的不足,相比之下,斑鸠铳在明末就受到了冷遇。
斑鸠铳其实就是欧洲那种带支架的穆什特克火绳枪,在崇祯初年已经传入了明朝,此时正是明朝吸收外来技术最为积极的时期,但最终却并未大量装备。
“要是锻铁炮能做到千斤以上就好了。”林海从锻造车间里出来,忽然叹了一口气。
锻铁炮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做大,这是由于内部应力造成的,一般来说锻铁炮到五百斤就算是最大的了,林海在明代好几本兵书里都看到过这个说法。
“其实是可以的。”这时跟在他身后的何良焘忽然接话道,“只要采取合适的工艺,做到一千三百斤都没问题,当然成品率会低一些。”
“当真?”林海闻言浑身一震,顿时停下了脚步,只见何良焘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其实《祝融佐理·椎击铁铳说》里提到过锻铁炮可以做到一千三、四百斤,只不过林海没看过这本书。
他接着又问道:“内径最大可以做到多少?”
何良焘回道:“我在濠镜最大做到过三寸,再大就只能是铸造了。”
“你怎么不早说?”林海闻言有些恼火,内径三寸那差不多就是9磅炮了,这完全可以满足公司海军对舰炮的要求。
毕竟现在除了定远号和博望号之外,海军部现有的军舰都是七丈到十丈长的老闸船,船上的重炮主要都是8磅炮或9磅炮。
对于西方的夹板船来说,这个火力当然是不够看的,但对于明军战舰或东方的海盗船来说,毁伤能力却是完全足够的。
“主要还是成品率有点低,成本可能会比铸铜炮更贵一些。”何良焘支支吾吾地回道。
这的确是他之前没说的原因,但之前在铸造车间时他欲言又止,其实还是有点不想接这个活,毕竟这事也没啥技术含量,只是个经验问题,他何某人兴趣不大。
另外,这里离关渡太远了。锻造车间里的嘈杂噪音和难闻汗臭味,以及关渡花艇上的莺声燕语和脂粉香味,是个男人都知道怎么选。
“能有多贵?三寸内径的千斤锻铁炮,二百两一门够不够?”林海接着又问道,他记得一门大威远炮的成本只需十两不到。
“不至于,不至于,有一百多两足够了。”何良焘连忙回道。
“那把公司所有的铁匠和水力锻锤都给你,再拨些奴工来打下手,一个半月时间,能造出多少门?”
“三十……”何良焘看林海面色不善,连忙改口道,“至少五十门,如果多拨些奴工,有可能还能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