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朝廷先送一波
天启六年十月,福建巡抚东林党人朱钦相因忤逆魏忠贤被罢免,新任巡抚朱一冯走马上任。
朱一冯曾在福建担任过分守福宁道右参政、布政使司右布政等职务,在福建官场已经混了很久。就在他上任后没几天,郑芝龙给他送了个见面礼,攻陷了福建南路副总兵的驻地守御铜山千户所。
铜山所位于诏安县的东山岛上,这是福建仅次于海坛岛的第二大岛,面积还在金门和厦门之上。在东山岛西南不到百里之外,就是后世著名的旅游景点南澳岛——明代时隶属于广东布政使司潮州府。
除了福建南路副总兵之外,东山岛上还设有铜山水寨。此外,朝廷在南澳岛上还设有漳潮副总兵,名义上可以节制福建南路副总兵,以避免闽广交界处事权不一的问题。
但坑爹的是,这两位副总兵的顶头上司漳南分巡道和惠潮兵备道却是分隶于福建、广东两巡抚,前者同时还要听命于驻扎于江西赣州的南赣巡抚。
由于督抚道员这些文官掌握着粮饷军械,同时还掌握了下属武将的考核权,所以到头来这两位副总兵还是各管各的,根本起不到协同作战的效果。
而且郑芝龙这次还挑了个好时候,原福建南路副总兵杨应春刚被罢免不久,从南京兵部中军参将任上调过来的陈希范还没有上任,他趁机就率领嫡系部队杀到了铜山所。
此前郑芝龙在那次失败的招安之前,曾经尽起全军去过广东靖海所、甲子门所等地劫掠,凡是投降者都予以优待,顽抗者则尽屠其军,手段比在福建时要酷烈得多。
当然,他为了自己的名声,把屠城之事让给了李魁奇、刘香、钟斌等人,这哥仨都对此十分感激,毕竟屠城那就意味着无数的金帛子女。
这回铜山所里没有主将坐镇,下面的官兵直接就献城投降了,郑芝龙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福建南陲的海防重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林海听到许乐天带来的消息后问道。
“大概是半个月前罢,如今那郑贼仍在铜山所,据魍港的线人说,他正在调李魁奇等人率部来铜山,似有久驻之意。”许乐天闻言回道。
“看来这厮是打算大闹一场了。”林海在桌上摆着的一副海图上比划着,“他这次倒是挑了个好地方,铜山地处闽广交界,无论北上劫掠漳泉,还是南下攻打潮惠都很方便,看来福建和广东两省都要头疼了。”
“林兄说得正是,近海的风向多变,无论要去哪里,多等一等总有合适的风向。”许乐天说着又道,“何况东山岛上人烟繁盛,田地甚多,如今正是秋收之际,此地足可屯军数万。”
“如此说来,这厮怕是打算在铜山过冬了。”林海闻言笑道,“这样也好,离开了魍港老巢,红毛就不太可能跨海去支援他了。”
许乐天颔首道:“家父也是这样说的,红毛轻易不敢来福建沿海挑事。如今新上任的朱都爷正在筹措钱粮,准备前往铜山剿贼,家父这次差我来淡水,就是想请林兄率部一同前往会剿。”
林海端起茶碗呷了一口,不紧不慢问道:“领兵将领是谁?知不知兵?”
许乐天回道:“新任福建都司掌印洪先春,这人我也不太了解,今年闰六月刚上任的,此前是广东的都司佥书。”
“太轻敌了,这位朱都爷此前怕是没打过仗罢?”林海放下茶碗道,“区区一个都司掌印,如何能对付得了姓郑的。”
所谓都司掌印也就是都指挥使司的正印官,这个衙门和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并称地方三司,乃是明代正经的省级地方官,后来的巡抚、巡按、总兵这些其实都带有钦差性质,但却渐渐取代了正经地方官的职责。
当然明朝肯定不会养那么多冗官,所以布按二司的参政、参议、按察副使甚至包括按察使等都被委派了道员的差遣,直接听命于巡抚。至于布政使,一般成了道员的迁转之资,很多道员在升任巡抚之前要先当一阵布政使。
至于主管一省卫所系统的都司掌印,在明初本是省级军事主官,但后来的地位却在游击将军之下,某些钦依把总都能以都指挥体统行事。
“谁说不是呢?”许乐天听到林海的话后叹了一口气,“但这回朱都爷还给家父下了严令,让他老人家听洪都司将令行事……”
“你说什么?朱都爷让令尊上阵,他老人家不是晕船么?”林海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来,他不知道历史上这次许心素还真上了,结果当然是大败而归,只是幸好没死在郑芝龙手上而已。
“正是。”许乐天说着又道,“或许朱都爷以为我爹知兵呢,林兄莫要忘了,上次厦门之战的主将可是他老人家。”
好吧……怪我太能打咯?
林海定了定心神,沉声道:“也说不定是黄明佐那老贼在作妖,想借郑贼之手除掉令尊。”
“也有可能。”许乐天点头道,“不管如何,还请林兄尽快率军南下,否则我父危矣。”
“我这实在是走不开啊,而且也抽不出兵力。”林海开始向许乐天诉苦,“前不久我刚跟干系腊人干了一仗,眼下虽然是议了和,但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反悔,而且我的兵还正在跟土人打仗。”
“这可如何是好?”许乐天闻言有些急了,他比许心素更清楚林海所部的战力,他爹还迷信俞咨皋,他却是只信林海。
“乐天兄弟莫急,就让令尊称病不去罢,谅那朱都爷拿他老人家也没办法,好歹拖过这一阵子再说。”林海说着又道,“等我这边腾出手来,立马就尽起全军南下助战,反正那郑贼一时半会估计是不会走了。”
“也只有如此了。”许乐天又道,“那要是郑贼再来攻打中左所又当如何?那厮在广东又招了不少兵,如今可是有将近两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