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惊动了所有侍卫与内侍。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一片肃穆。 一位身着洁白长袍,发丝略显凌乱,手中紧握一柄血迹斑斑长剑的中年男子,缓缓步入大殿,径直朝太子的龙床迈进。 陈清璃目睹此景,虽不明来者身份,却也本能地随着众人跪拜。 此人,正是成化帝朱见深,目光如炬,扫视四周后,沉声向身旁的梁芳询问: “情况如何? 极、极儿他,能救活吗?” 梁芳跪伏在地,连忙答道:“陛下,这位女子实乃神医,即刻便诊断出病症,并言可治愈!” 陈清璃闻言,心中惊涛骇浪,她未曾料到,眼前这位看似落魄的中年人竟是九五之尊。 成化帝先是兴奋,然后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急切:“太子所中何毒?毒性猛烈否?” 陈清璃恭敬回禀:“太子殿下所中乃蒙汗药,佛教里叫天花,虽非剧毒,但因剂量过大。 能致使殿下长期昏迷不醒。 若救治不及,恐有性命之忧。” 言及此处,陈清璃心中不禁生疑,蒙汗药之毒并不强,何以难倒宫中众多太医? 成化帝亦察觉异样,怒视跪在一旁的太医们,厉声道:“尔等竟敢置太子生死于不顾。 一旦等太子醒来,朕会让尔等追悔莫及!” 随即转向陈清璃,语气稍缓: “需何药物救治?” 陈清璃详细阐述救治之法: “太子殿下中毒已深,需先以浓茶催吐出部分的毒,辅以冷水湿布敷于额胸,直至清醒。 然后再用菉豆、忍冬、甘草熬汤内服,方可解毒。”言毕。 成化帝怒喝:“尔等聋了吗?还不速去准备!” 一时间,殿内宫人如潮水般涌出。 各司其职,忙碌不已。 成化帝身旁的一个老太监,脸上露出一丝惊恐的表情,只是无人察觉。 成化帝望着陈清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若真能救回太子,朕必赐你一个承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帝王之诺,重于一切。 陈清璃还没反应过来,指挥使万通连忙提醒说道:“还不谢恩?” 陈清璃心中感激,俯身叩拜: “民女陈清璃,叩谢陛下隆恩!” 成化帝沉声对陈清璃言道:“朕已对宫中太医失去信任,而今皇后亦陷昏迷之境,你跟朕来!” 言罢,他仅留下梁芳等数位权倾一时的大太监,亲自引领着陈清璃。 步履匆匆地迈向坤宁宫的方向。 与此同时,京城之内。 刘健府邸内一片静谧,刘健正沉浸在书房的墨香之中,专心致志地翻阅着古籍。 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其子刘杰携兵部右侍郎刘大夏匆匆步入书房。 刘健抬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询问: “何事如此匆忙?” 刘大夏神色凝重,缓缓道:“方才府中家仆传来急报,言称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带着一队缇骑亲自护送一辆马车。 直入皇城之内,此事颇为蹊跷。” 刘健闻言,眉头紧锁,片刻沉思后,猛然醒悟:“不妙!此必是万通寻得名医入城,欲救皇后乃至太子之危!” 刘大夏闻言,惊愕之余,不禁问道: “怎会如此?” 刘健冷然一笑: “你何时见过万通如此大动干戈?此事非同小可,太子若得救,我等筹谋恐将付诸东流。” 刘大夏面色惨白,急声问道: “那该如何是好? 若太子康复,我等岂不前功尽弃?” 刘健沉吟片刻,毅然决然地吩咐道:“即刻传令各部官员,包括你自己。 务必将所有府中眼线撤回,太子一旦苏醒,陛下必将大开杀戒,无所顾忌。” 刘大夏深知事态严重,咽了口唾沫,坚定应承:“遵命,阁老,我即刻去办!” 言罢,他匆匆离去,留下刘健一人,凝视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非是吾心狠,实乃时局所迫,吾不能随尔等一同沉沦,唯有自保,方能图谋后计。” 刘杰见状,心中疑惑更甚,轻声问道: “父亲此言何意?” 刘健转过身,目光深邃: “此番若败,你我恐难再有翻身之日。 陛下对太子之宠爱,世人皆知,其继位几成定局,太子年岁已长,且才智过人,一旦登基,东林党之末日便不远矣。” 刘杰闻言,面色凝重,摇头叹道: “孩儿亦知此理,只是……” 刘健打断他的话语,语气坚定: “商辂乃于谦所提携,而我非其同类。 我为何要与他们共赴黄泉?届时,若形势不利,我自会另寻出路,转投他营。” 刘杰此刻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早已看透局势,做好了万全之策。 原本以为太子必死无疑,东林党将独掌大权,自家亦能分得一杯羹。 然而,太子复苏之可能,却让一切变得扑朔迷离,东林党或将覆灭,此等机会,此生难再。 而太子年轻有为,父亲自然不愿与之同归于尽,唯有明哲保身,方能求得一线生机。 京城郊外,陈家村口。 锦衣卫与凤翔卫的缇骑与官兵,如同两股不可调和的洪流,对峙于此。 锦衣卫们身披闪亮甲胄,头戴大帽(飞碟盔,威严而肃穆。 镇抚使王敏立于阵前,眼神锐利,面对着凤翔卫的副指挥陈韶,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遂安伯,您此行所为何事?竟率众至此?” 陈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回应道:“本将奉命追捕逃犯,不料途径此地,偶遇贵部。 王镇抚使,可否行个方便,让路一程?” 王敏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此路通往陈家村,莫非遂安伯亦欲前往? 不过,我等亦奉有上命,在此设卡盘查,无指挥使之令,任何人不得通行。”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若遂安伯有意,不妨前往北镇抚司,面见指挥使大人,求得通行之令,王某自当遵命放行。” 陈韶闻言,眉头微蹙,脸色渐沉: “王敏,你有没有搞错? 我乃凤翔卫副指挥,从二品之尊,岂需向区区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请示?而你,区区从四品镇抚使,竟敢如此与我说话?” 王敏面色不改,语气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遂安伯莫忘,锦衣卫乃天子亲军。 虽品级略逊,但职责重大,非同小可,我等也奉命行事,便需尽职尽责,不容丝毫懈怠。” 陈韶冷笑一声,但心中却暗自盘算。 他深知,十八卫与锦衣卫虽同为天子亲军,但锦衣卫因直接服务于皇帝,地位更为特殊。 且自己没有请示指挥使孙辅,若真与锦衣卫发生冲突,后果难料。 于是,他收敛了怒容,缓缓说道: “王镇抚使言之有理,本将自会斟酌。 但今日之事,还望王镇抚使能上报指挥使大人,以免日后生出误会。” 言罢,他转身欲走。 心中却已暗暗记下了这笔账。 镇抚使王敏双手叉腰,笑道:“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