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蛋看到我们,双手把着门嘿嘿地笑了起来。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呀?” 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孙晓对他招了招手。 傻蛋却摇了摇头,身子向后缩了缩。 “我不想进来。” “为什么?” “这里有大妖怪!!” “???” “我要走了!!” “傻蛋等一下……” 我正要起身,话还没说完,傻蛋头一缩,消失在门前。 我赶忙跑到门口,左顾右盼,乡村小道上根本没有看到傻蛋的影子,反而在道路上看到了几只鸡,正在地上啄小石子。 听到我的响动,它们纷纷抬起头,一帧一帧地动着脑袋,发出咕咕的声音。 “傻蛋,到底是人是鬼……他所说的妖怪,是什么……” 我向孙晓招了招手。 她走到了我的身边。 “傻蛋呢?” “没影了。” 孙晓有些不解地向四周看去。 “可能从边上的小巷子拐走了吧。” 随后拉着孙晓向老黑的屋后走去。 四周很是安静,锄头锄地的声音异常清晰,拐过一个墙角,我两个看到正在土里刨红薯的老黑。 他弯着腰,每一锄头都能翻出些红薯,他把红薯从土里揪出来后,抖一抖土,再把它丢到一旁的泥土小道上。 老黑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我和孙晓。 他笑了笑,又露出了他那漏风的黑洞。 “嘿!!你俩过来做什么?饿得要直接过来啃了吗?” “没有,我们在里面待着无聊,便想着出来走一走。” “哦这样啊。” 他随手丢出刚才手中的红薯。 “想着过来挖了,就多挖点,存着也不容易坏。” 随后他提溜着十几个红薯向我们走来,他的身上依旧干净,只有鞋子和手上沾上了些许泥土。 “走吧,先弄上红薯垫吧垫吧。” 我们正拐出两个房子之间的小巷,一旁突然走过来一个人,他神态自若,手里拿着农具,慢悠悠地拖着步子,走了过来,又走了过去。 经过我们面前时,他还朝我们的方向上下看了两眼,随后继续拖着步子,发出“呲呲”的声音。 我注意到这个人也有影子。 而此时老黑站在我们前面。 我并不知道老黑的表情,也不知道刚才那个人看的是我们,是老黑,还是身后的巷子。 我和孙晓的表情都很难看,我们两个都是一头雾水。 村里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老黑是人是鬼? 总之,就这样,我们安安静静地跟着老黑进了屋子。 老黑一边大声跟我们谈论他喂牛的事情,一边给牛加了草料,不过那个牛看起来对草料并不感兴趣,只是窝在角落里,不怎么动弹。 而老黑对刚才的事情完全闭口不谈。 “我刚才在路边……” 我明显看到老黑的身体怔了一下。 我继续说。 “看到了好几只鸡,你还养鸡啊。” 他有些干巴巴地笑了笑。 “是啊,我就这一只牛,总不能宰了,山里危险,在里面找野物吃也不安全,所以养了些鸡。” “是这样啊,那你养狗了吗?我一进村就听到有狗叫声。” “狗??” 老黑转过身,一只手拿着一截干草,另一只手的握着火柴盒,满脸的不解,甚至我感觉到了一丝厌恶的情绪。 “嘿!!我从不养狗,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村子里现在都是些野狗,我见了还得绕着走。” 说完他打开火柴盒,擦出火,点燃了干草以后,放进了灶台里面,又拿出一个木棍,在里面捣来捣去。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 “嘿!!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也挺安静,就是有一点不好……” 他拖出两个小板凳,递给我。 我接过凳子,跟孙晓坐在边上,灶台的热气逐渐向我们这里传来。 “哪点不好?” “你刚才也看到了吧,那个人。” 他也没看我,将红薯放进水里搓了搓。 我接上话。 “他还朝我们看了一眼。” 老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用的很旧的篦子,放进铁锅,又舀了好几瓢水倒了进去。 他的说话声音更大了,生怕我们听不到。 “对,那个不是人,是鬼!这里唯一不好的就是,一整天跟鬼做邻居!谁敢跟鬼聊天啊!搞得我一整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对牛弹琴,给我的老黄牛都说抑郁了。” 说完,他从大盆里将红薯捞出来沥了沥,随后丢进了锅里,又扭头向着老黄牛的方向看了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也是跟鬼邻居。 我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牛老了,早就不能下地干活,只能把它养在屋子里,给它养个老,不过现在它也快不行了,不怎么吃饭……”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给锅盖好盖子,坐回了小凳子上。 “邻居都是鬼?那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也是鬼?” 老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村子里的人基本都走光了,除了一些确确实实死了的,剩下的我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去询问,或许也有那么一两个是活人,但我可不敢赌。” “为啥?” “嘿!!你昨天晚上不就经历过了,你跟鬼搭了话,晚上鬼就会来你家,鬼敲门总知道吧。” 我寻思着我也没做啥亏心事啊。 但是我们确实被鬼敲门了,太t吓人了,还好我机智,不然我和孙晓都得成为这里鬼魂的一员。 “这里的鬼都是本村的,自然对这里熟悉,在这个村子无论你跑到哪里,它们都能找到你,只要你跟他们搭了话。” 我们之间弥漫着一股恐惧的气息。 “别害怕,像我一样别理他们就好。” 他在灶台里多加了两段柴火。 “我去收拾点其他的,你们随意啊。” 我和孙晓点了点头。 看着他忙来忙去,应该也是个挺热爱生活的人。 红薯的清香从锅边偷偷地钻出来,把我和孙晓引地口水直流。 “我快饿死了,这回去我得瘦两斤……” “我回去得吃顿好的。” “带上我。” “没问题。” 随后老黑过来将锅盖拿开,给我们一人一个碗,放了两个红薯。 “嘿,别嫌弃哈。” “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会嫌弃。” 蒸出来的红薯香喷喷,老黑也不扒皮,直接啃了两口,烫的他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随后他将几个没洗过的红薯丢进了快烧没的柴火灶中,又用树枝扒拉两下,把红薯埋进了木炭里。 “等着就有烤红薯吃了。” 他准备去忙其他的,不过走之前跟我们嘱咐了一句。 “嘿!!你们今天要去找东西吧,我是帮不了你们了,不过路上见了人可千万别搭话,你不知道他们是人是鬼。” “好。” 我和孙晓都点了点头。 老黑出了屋子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我和孙晓吃了点红薯,饱了腹后两个人都有点力气了。 “走吧?” 孙晓站起身,拍了拍手。 “好。” 我们两个向村里走去。 我们准备将整个村子好好绕上一圈,为了保证方向,我们先回到了村口。 村口的大树下,依旧坐着些老头老太,见我们过来,他们齐刷刷地看向我们,就跟向日葵见了太阳一样,那一双双眼睛就快黏在我们的身上了。 “喂!”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们那里传来,我看过去,是一个理了小平头的小老头,看起来比老黑还要矮。 “你还真信了那个人的鬼话了?” 我和孙晓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说还是不说。 “听张二说,你们居然跟在张强的身后。” 张二?谁啊? 我快速回想了一下,孙晓拍了拍我的肩膀。 “张二应该是走路拖拖拉拉的那个男人。” 对哦,差点把他忘了。 张强……是指老黑吧。 我和孙晓停下脚步,望着坐在树下的老头老太。 其中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胡子老头慢悠悠地说道。 “那个人可是村子里有名的疯子,自从下山回来后,一整天疯疯癫癫,传村里到处都是鬼。” 说完这个老头嗤笑一声,围坐在一起的老头老太也开始窃窃私语。 我和孙晓看着他们并没有回话。 此时她跟我分析起来。 “如果按老黑所说,说了话晚上会有鬼敲门。 跟老黑说话,只有老黑一个鬼,要是跟这些人说,那可是一大群鬼!!晚上想跑都跑不了。” 她顿了顿。 “也有可能,这个村子就没活人,无论是老黑还是村民都是鬼,老黑也只是以为自己活着,其实他也是其中一员。” 孙晓的分析让我冷汗一出。 “你的意思就是说……” “对,如果我们还要留一晚,以第二种可能,我们晚上必然会再经历一次鬼敲门。” “我真算是把这辈子的鬼都见完了……” 我扶着额头,无奈地吐槽道。 孙晓耸了耸肩。 “要是不想多待,我们今天就得把杨文清的线索找出来。” “我估摸着……够呛啊……” 我看了看那群老人,和孙晓转身离去。 他们的视线似乎紧紧地盯着我们,我回头看去,他们依旧坐在树荫底下,抬着头望着我们的方向,似乎还在嘀咕着些什么。 “走了,别看了,无论怎么说,还是少跟他们接触,这里不见得有说真话的。” 听她说完,我乖乖地转回了头。 正如老黑所说,整个村子因为没了人,几乎所有的房子都破败不堪,有那么几栋修得挺好的,也是大门紧闭。 “我感觉,还是老黑的可信度高一点。” 我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背。 “孙晓,你拍我的背干嘛。” “谁没事干拍你的背。” “……” 我俩都不说话了。 从脊背上窜出来一阵凉意。 这里的鬼这么嚣张,大白天的就要来找我了? 谁知道孙晓转过头了。 “哦傻蛋啊……” 我也转过头,看到傻蛋正一边抠着鼻子,流着口水,对我们嘿嘿地笑着。 “又见面了大哥哥。” 看来夜晚敲门鬼的名单可以多增添一人。 “你刚才跑哪里去了?” “我妈妈让我去摘猪草去喂猪。” 我低头看去,果然他手里拿着一把镰刀,上面还有着青草的气息。 他手里的镰刀锈得不成样子,简直不能用了,他的手上有好多细长的伤痕,有的微微有些出血。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现在要去干嘛?” “我……不知道……” “我们能跟你回家吗。” “嗯……可以……我要先给妈妈说一下……” “没问题。” 我跟孙晓换了个眼神,随后跟着傻蛋往他家走去。 傻蛋的家在村子的边缘,跟我们要逛的方向刚好一致,路过几户人家后,我们在一个角落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刚一靠近,一股刺鼻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头蔓延开来。 “吱——” 房屋的大门被打开,傻蛋开始说话了。 “妈妈,我回来了……” 我和孙晓跟着傻蛋走进了房屋,屋子里一片狼藉,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住的。 “这……” 孙晓想要说点什么,我把手指放在嘴前,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妈妈我带了两个新认识的朋友……” 依旧无人应答。 傻蛋一溜烟钻进了屋子,过了一会跑了出来,对站在门口的我们招了招手。 “嘿嘿进来吧,我妈妈同意了……” 我们便踏进了屋子,角落里的那这堆猪草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傻蛋所说的猪草,就是各种各样的野草,乱七八糟地堆在了这里,有的还是连着根,一旁还堆有昨天的,前天的…… 整个院子里都是他割的猪草! “妈妈说见你。” 傻蛋过来就拉住我的衣服,往屋子里走。 我没怎么反抗,但是心里觉得并没有什么好事,便让孙晓留在原地别跟过来。 傻蛋拉着我走到了门口。 眼前出现了骇人的一幕。 扑鼻的恶臭直冲天灵盖,让我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出现了一个肮脏无比的小床,床上的被褥上是已经变硬发黑的血污肉泥。 一个半腐烂的女人靠在床边上,毛发凌乱,身上的衣服就那样轻薄地挂在身上,里面的血肉已经被蛆虫吸干,死前的眼珠被露出的白色眼眶一衬托,显得更大了。 孙晓还是跟来了,眼前的一幕让她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