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了动作,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个声音,是那个凶巴巴的老头。 “你们别装没人的样子!!我都听见了!!” 听完他的话,孙晓向一旁挪了挪,让我继续踹。 “咚咚——” 我又狠狠地踹了好几脚,终于踹出了裂缝。 “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 那个老头听起来站在门前,说话依旧露着风,隔着柜子,声音听起来蒙蒙的。 随后我奋力一踢,终于给柜子踹出了一个大洞,外面的清新的空气传进狭小的柜子里,让我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孙晓也在大呼吸失而复得的新鲜空气。 我将脚缩了回去,露出的大洞让我终于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果然是昨天让我们滚蛋的老头,虽然我知道他可能是好意,但是一上来就让人滚蛋确实让我听着不爽。 孙晓也挪动身子,向这里探了过来。 “跟你说话有用吗?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能把柜子扶起来吗,可别搞得腰子折了,我还得给你送医院里。” “嘿!!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说话呢?”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只见他气地一跺脚,气冲冲地朝着门外走去了。 我可没想着靠这个老头帮我们。 随后我又踹了好几脚,有了缺口就好踹多了,没几下柜子这一面的一大半都被我踹烂了。 我努力挪动着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随后把孙晓也拉了出来,她身形更加小巧,出来时比我丝滑多了。 而正巧,那个老头拿着一个棍子又过来了。 我赶忙站在孙晓面前,随手抄起一个木板,死死地瞪着他。 “臭老头你想干嘛??” 缺牙老头一愣,看了看我手里的木板,又瞅了瞅我们旁边被我踹得稀巴烂柜子,抬了抬他的白色眉毛。 别说,我现在脚感觉要废了,但是依旧得支棱起来。 老头算是搞清楚情况了,将拿在手中的木棍放了下来。 “我能干嘛?我想着给你们把柜子撑起来,可别在里面憋死了。” “你还挺好心。” “嘿!!你这个小伙子还挺记仇,我不就让你们滚吗?” “优美的话语千千万,你偏找一个气人的。” 老头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把棍子丢到一旁,和地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道歉,我当时是说话难听了点,不过你们的头也真够铁的,居然还能在这活着留一夜。” 他继续上下打量着我们,而他在说话时,孙晓一直偷偷盯着他那缺了牙的空隙。 我的口气依旧不好。 “我们又不是傻子,没事来这破地方冒险,要不是真有事谁想爬个大山坡,然后在这个鬼地方窝一个晚上,八抬大轿抬我我都不来!!” 此时我才发觉,自己好像落枕了,脖子上的肌肉跟石头一样硬,估计孙晓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盯着老头,累得坐在床边,趴在那堆被褥上开始打瞌睡了。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找人,昨天我们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你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也累得够呛,腿还疼,也一屁股坐了下来,也没耐心继续说了。 “那个……王什么来着?” “杨文清。” “不认识。” “看我说的对吧,跟你说了也没用。” 我给他送了个白眼。 给老头气得在那喘粗气,但是他也不走,我还真怕给他气得撅这了,只能语气缓和下来。 “昨天被你骂完,我们就去了村长……” 他突然打断我的话。 “啥玩意??村长??你们看到村长了??” 老头突然的一嗓子给我吓得不轻,孙晓趴在那身体一激灵,不过没起来。 “昂,但是我觉得有些诡异,就从里面逃出来了,半夜过来了一个鬼,差点把我俩给掀了。” “嘿!!你俩可真行,直接找到死人家里去了,不过你还算有脑子,跑了,还行。” “村长真死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昨天那个鬼估摸着就是村长了。 “死了啊,死得透透的,要不我带你去看看他的坟……” “别,我谢谢您啊。” 我低头揉了揉腿,继续说。 “村长是怎么死的?” “嘿!!你还真问到我了,我就村里的一个平头老百姓,谁能知道这个事啊!就算知道点啥,肯定都是街坊邻居的传闻罢了。” “跟我说说传闻呗,就当给我赔罪了,哦对了老头你怎么称呼?” 老头虽然看着生气,但是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姓张,你叫我老张就行。” “不行,不能叫你老张,我已经认识一个老张了。” “……” 我看了看他的脸。 “我以后叫你老黑行不行?” 我感觉他满脸问号,我听见一旁的孙晓“噗”地笑出了声。 “为啥叫我老黑,我寻思着我也不黑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看了看腿,用粗糙的大手搓了搓脸。 现在的老头看起来还有点可爱。 “没啥,你就说行不行。” “行……吧……”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还过来看这里的情况……而且,你都气成这样了,怎么还跟我聊?” 我上下扫视着他。 “你……不会是鬼吧??” 听我说完,孙晓也缓缓地把头转过来,再次看向了他牙边黑洞洞的缺口。 出乎我意料的是,老黑非但没生气,反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村子,在二十年前就彻底空了,村子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现在就剩我一个人还留在村子里了。” “哦这样啊……啊??” 原来是没人陪他说话聊天,太寂寞了。 我心中有些隐隐的良心不安,刚才是不是说话太冲了。 不过,我有些不明所以。 只剩下他一个人,那傻蛋呢?傻蛋是鬼吗?可是他明明有影子。 而且假如村子就他一个人,怎么生活? 给我整糊涂了。 他见我满脸疑惑,继续缓缓道来,没了之前的冲劲。 “二十年前这里出了一个大事。 听说有个外来的客人来到我们村里观光采风,半夜误入乱坟岗的附近,到第二天天还没亮,人就疯了,拿着菜刀到处逛,见人就砍。 听说当时村长就在现场,直接就被砍死了。” 孙晓此时坐起身,跟着说道。 “那个鬼村长跟我们说,当时他不在村子里,是发生了砍人事件之后他才回来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孙晓的话,我的记忆里也是这样的。 不过鬼村长的话也不是完全可信的。 老黑摇了摇头。 “不可能,我都远远地看到村长的尸体了,村子里就他一个人戴那个小帽子,我肯定不会认错。 他当时确实要出村,是为着那片乱坟岗那片地。正因为有事,他那天才早起出门,正好被提着刀,在外晃悠的那个人给剁了。 除了村长,好多人也被砍了,有人报了警,说是那个人力气可大了,村子里的壮汉受了不少伤,都没能制服他。 直到公鸡打鸣,天色大亮,那个人浑身一抽抽,就倒地上了。 随后警察终于过来了,把那个人给带下山,最后听说判了个无期徒刑。” 无期徒刑?那意思这个人还在监狱? 不过表现好的,听说可以减刑。 那这个人也可能已经流入社会了。 他会是鬼村长所说的杨文清吗? “这么吓人?那昨天晚上村长怎么跟我们那样说?” “嘿!!他肯定是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还以为自己活着,所以要把生前的事情做完,但是回来发现死了不少人,他就把自己代入了。” 老头一边搓着自己的眉毛,一边说,还认同的给自己点点头。 我很好奇。 “村长那天要去干嘛?” “说是我们那块晦气地又有人不信邪,要来商讨用地的事,这不就是给村子里送钱吗,村长肯定得去瞅瞅,谁知道这一出门,哎……怎么就碰上这种事……” “我听说那块地以前租给过很多人,但是那些老板莫名其妙地死了。” “嘿!!小伙子你知道的还挺多,那些老板一个个都不害怕,一个接一个地租地,给我们这里的生活还改善了不少。” 我点点头,这跟老张说的没什么大出入。 我继续问道。 “村长死的时候,要来租地的那个老板,是最后一个吗?” “反正我是没得到什么其他消息,就是分到一笔钱,估计那个人还是把地租了……哦不对!他好像买下来了…” “啊?” “那时候每家基本都有受了点伤的,村子的人也管不上这件事了,反正大家手头都有点钱,能跑的都跑了。 我又没跑,所以我知道那个老板把地给买下来了。” “你咋不跑?还待这鬼地方?” “嘿!!我就一个人,老婆子早就去世了,我也没必要离开这里,外面的生活节奏太快了,成本又高,我去哪干啥,在这里种种地不好吗?” 我点点头。 “说的也是……那么说,水帘天城的老板是在二十年前买下的地,然后在十几年后建造的水帘天城……” 我低下头喃喃自语道。 他中间空这么久做什么? 就算是建一个楼,十年都绰绰有余,那剩下的十年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想到一个细思极恐的事情。 老张之前所说的一切也都是道听途说,如果说买地的那个老板早就死了呢…… 那建楼的又是谁? “那个老板花了多少钱用来买地?” “我不知道,反正分我手里的就那点,对现在的我来说,这钱也没啥用了,反正我也不怎么下山了。” 老黑好像站着也有些累,便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偏头看了一眼他,他的衣服依旧干净整洁。 “昨天那个鬼村长跟我们说,他知道杨文清,但他并不是你们本村的人。” “那照你这么说,那那个砍人的就是杨文清了吧。” 说了这么多话,他好像有点渴。 话说,你们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人。” “实不相瞒,这个人是我父亲的好朋友,但是欠了我们家不少的钱,好不容易知道他来过这里,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我好像能感觉到孙晓无语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扫射了一会。 “是这样啊。” “话说……” 我突然问道,老黑抬头看着我。 “我俩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过饭了,你家里有没有饭,给我们两个垫一垫肚子。”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点点头。 “有啊,不过家里就只有红薯什么的。” “啥都行。” “跟我来吧。” 他下了床,走到门口,孙晓此时也坐起身,我们两个一前一后也跨出了卧室门,走到院子里。 老黑的身高不高,也就比孙晓高一点,他走起路来依旧跟昨天一样,呼呼生风。 随后我们跟着他出了老张家的院子。 孙晓靠近我,拉了拉我的衣袖,她悄声说道。 “看来你不信任他?” 我也压低了声音。 “这才两面之缘,他说的也都是一面之词,没有任何人可以佐证。” 孙晓点了点头。 我看着老黑身后,那一直紧随着他的黑色影子,微微欠身跟孙晓说道。 “你说,鬼是不是都是没有影子的?” “不知道,基本上都是用影子来判断是不是鬼,或者踮着脚走路,或许……有些厉害的鬼,可以隐藏自己没有影子的事实,我也说不准。” 我和孙晓同时看向了老黑的脚下。 那黑色的影子。 我们跟着他穿过村子,终于在一处人家停了下来。 一路上,我们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如果按他所说,整个村子只有他一个人。 那我们昨天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些坐在门口的老头老太,不都是鬼??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我们不紧不慢地跟着老黑,走到了他的房子前。 这个房子外边看起来很整洁,无论是房顶还是门前,都是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看来老黑也是经常打理的。 他走上前去,推开了大门。 院子的布局和村长家挺像,不过房子更小一点,一旁堆着一些干草,干草堆的后面是一个食槽,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头老牛卧在那里。 “你家还养了牛啊。” 那个牛看起来瘦瘦巴巴,神情呆滞地窝在角落里。 “是啊,一个人还是很寂寞的,有个动物陪伴总是好的。” 随后他钻进了厨房,我听见了木盖被揭开的声音。 “哎呀,没饭了,说起来我也没吃早饭呢,等着我去屋后的地里去挖点红薯。” 我对他点头示意,他便出了门。 陌生的院子里,只有我和孙晓两个人。 “他看起来还挺好的啊,虽然之前把我们骂了,但初心是好的。” 我缓缓地点头。 “保留意见吧。” 突然门口窜出一个人影,我和孙晓警惕起来,定睛一看,是傻蛋。 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