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的回归，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毕竟大家都在忙活着打扫各家的卫生，还有村里的卫生。 “哎，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领导来检查啊。” “好像是村长给请来的，也不知道为啥。” “能为啥呀，还不是冲着谭老师来的，你想想咱们地里那好大一片的冬小麦，嘿嘿，” “对，对，对，咱们村以往可没有这架势，现在到底是不一样了。” “那可不，自从谭老师到了咱们村之后，那好事儿是没断过。” “嗯，要说起来，这谭老师还是立钟那孩子给带回来的，要不然人家谭老师这么个大教授上哪里知道咱们看山村啊，这疙瘩也就在咱们乡里能叫的上号。” “可不是，还有那养鸡场，也是人家立钟给建起来的，就现在，咱们村每户能多分五块钱呢，还不用多费粮食，可比以前自家养鸡划算多了。” “就是，我那小孙子，一天一个鸡蛋，现在身子骨可好多了，年前年后的，愣是没个感冒发烧啥的，秋生都说这孩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说话的是钱红梅，她家就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快十年了，孙女生了足足五个了，三年前老二家的才给她生了一个孙子，结果，怀孕的时候没养好，孩子又早产，生下来比小猫大不了多少。 这孩子自从生下来就七灾八难的，过了三个月就开始吃药，那是冬天怕着凉，夏天怕晒到，整个脆弱的不行。 整个靠山村都知道这么个小孩，比那书中的林妹妹强不了多少。张秋生几乎是月月往她家跑，从来没有意外，有时候一个月要跑两三次的那种。 本来这孩子只是她家老二媳妇一个人带着的，毕竟换到孙女手里的话，没有老二家的上心。 但是自从这小子出生之后，钱红梅家的两个儿媳妇又陆续一个人生了一个孙女，这下子，她是更加宝贝这个孙子了。直接接手了小孙子的照顾工作，自己替换了老二媳妇，让她下地，自己专心在家带孩子。 但是这孩子的情况并没有更好，按照张秋生的话说，孩子就是养的不好，缺营养。 但现在的环境就是这样，钱红梅家里加上她老伴儿，统共也就五个壮劳力，下面六个孩子要养，靠着村里那些工分，勉强能过，但是想要精米白面地养着小孙子，那就不太可能了。 幸好，林立钟到了靠山村，为了能正大光明地解决随时能吃肉的问题，她在村里弄起了养鸡场，村里也跟着掺和了进来，这下子家家户户都能分到鸡蛋了。 一开始是分鸡蛋，后来经过村里商量，索性都给卖了出去，每月结算之后，挨家挨户分钱，这是村里唯一的，不用等到年底就可以分到钱的地方。 村里人要想吃鸡蛋呢，可以以成本价从村里的鸡场买，当然了，也可以用工分换，年底统一结账。这成本价是真成本啊，就连工分感觉都值钱了不少。 这是靠山村给社员的福利，不过也有限制，每家每户每个月都有定额的，超过那个数量，就会按照供销社的价格交换。 不过，这对村民来说已经很好了，像是钱红梅家这样的情况，就解决了大问题了，她家每月必定是要把定额给用光的，这样自家小孙子就能一天有一个鸡蛋吃了。 眼看着小孙子从瘦不拉几，黄蔫蔫的小猴子，蜕变成现在健健康康的模样，钱红梅足足用了一年多，虽然离着白白胖胖还有距离，但是最起码跟一般的小孩子没啥差别了，这对她来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钱红梅心里还是挺感激林立钟的，所以，每次在村里遇到杜玉娟，都要上前跟人好好聊扯几句，顺带夸一夸林立钟。 还有那村里有高龄老人的人家，也是受益良多。 人老了，年纪大了，很多食物对他们来说就硬了，不好消化，但是村里人吃的大多是粗粮，偶尔有些细粮，他们也舍不得吃，更多的是留给家里的小孩子们。 自从有了鸡场，这鸡蛋就多了起来，价格又是这么的便宜，大家也舍得了，隔三差五地就能给家里的老头老太太们蒸个鸡蛋羹啥的，家里的孩子呢，一个月也能吃上次的鸡蛋酱拌面，这下子，整个村的人，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也就是他们平时在村里不怎么出去，所以感触不深。 这今年一过年，到处走亲访友，串亲戚，就明显感觉出来了。 这人啊，吃的好了，生活水平高了，那精气神儿就是不一样。 附近的村子也都学着他们靠山村办养鸡场了，但是效果就差多了，有的村子是没钱，只抠搜儿地养了几十只，那能有啥效果啊。 有的村子倒是养成了，但是吧，后续的管理跟不上，村里人只顾着占便宜，很快就入不敷出了。 总之，各有各的原因，各有各的情况。 过完年之后，靠山村村民的感觉更是深刻。 为啥呢，这要从老话说起了，俗话说，年好过，春难熬啊，这过年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家里有没有的，好歹得弄两菜，吃顿饺子，条件好的家庭，还得多吃几顿饺子，这才叫过年。 踏实年是过了，但是滨城这边，从过年到开春化冻，中间隔着两个月呢，剩下的这两个月，且有的熬呢。 这不，有那家里实在是没粮食的，不得到处找亲戚去借啊。 靠山村从前年开始，就有了化肥的配额，那粮食的产量一下子就上来了，去年的化肥虽然因为其他原因少了一些，但也还好，并没有影响产量。 所以，靠山村这两年的日子是比其他村要好的。 这来借粮食的自然也多了，都知道他们日子好，想着自己借一点也没啥，但是架不住人多，谁家还没几个亲戚，自己家的，儿媳妇家的，总有架不住的，晕晕乎乎就把自己家存粮借光了的。 当然了，大多数人家还是有数的，在留够自家口粮的基础上，还是想着帮衬亲戚的。 不过，这都让靠山村的人深刻地感受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老支书和村长的带领下，他们村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哎，这次来的不只是乡里的领导吧，我听那谁说，好像还有县里的领导。” “啥？这么重视，不过也对，咱们村长的战友好多都是县里的领导呢。” “对，对，管这些干啥啊，反正不是坏事儿，行了，赶紧干吧，干完这块儿去队长那儿登记工分，赶紧的吧，我看隔壁四小队的那帮人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村里就这么几块需要打扫的地方，别让他们抢先了。” “好，赶紧的，今天多挣上几个工分，好多换些鸡蛋给我家小宝。”钱红梅也来劲儿了，今天这工分跟平时是不一样的。 这是额外的任务，所以，工分也是额外的，到年底也是能换钱，但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以直接去养鸡场换鸡蛋，不占用每个月的定额，这对钱红梅还有那些家里负担重的人家可是好事儿。 一群人也不叽叽喳喳了，都埋头开始干活了，那个仔细劲儿，比打扫自己家都上心。 村长今天一早就去县里，主要是想跟领导确认一下他们去村里参观的事情，之前他按照林立钟的提议，给领导们上交了一份行程安排，这次来就是想确认一下，领导是否通过了，或者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 到了县里，他先去找了自己的战友，也是促成这次参观的中间人，付爱华。 “付大主任，挺忙啊。”村长不是空手来的，提着一兜子的鸡蛋，是今天早上早早起来，去鸡场拿的，当时装兜的时候，还是温热的，“喏，这是给家里大娘的，我们村养鸡场的，都是新的，” “你这不行啊，我这是工作，不能收老百姓的东西的。”付爱华看着桌子上那满面一兜子鸡蛋，把兜都给撑大了，怕不是有个十来斤。 “嗐，你个付瞎子，老子这又不是给你的，是家里我大娘的，小辈孝敬长辈的，跟你有啥关系了，我大娘又不是政府的人，也是小老百姓，”村长来劲儿了，连付爱华的外号都叫上了。 “行，那我就替我家小老百姓老娘谢谢大侄子了哈。”靠山村的事情，付爱华也听到过一些，毕竟是自家老战友的村子，平时也难免关注。“对了，你们那一片不少村都办了养鸡场，听说还是你们村发起的？” “哼，那当然了，不过，他们都不行，东施效颦都学不会，一共九个村子都跟着学，结果，黄了一半了，剩下的四个，除了小杨村的养鸡场，其他也就是勉勉强强，白搭，我看不出半年，也得干黄喽。” “哟，那这么说你们村还真是有些门道啊，怎么滴，有绝招没给兄弟单位分享啊，这可不行啊，张驴子，咱们要有大局观啊。”付爱华也不示弱，你喊我也喊，反正这个时候办公室也没其他人。 “呸，老子是那样 的人嘛，当初可是都手把手地交给他们了，甚至把我们村培养的好手都借出去半拉月给他们指导，这技术嘛是学会了，但是后续管理跟不上，你以为都跟我们村似的，这么高的组织纪律性啊，这是人就有私心，一旦有了私心，那离着黄也不远了，那些个孙子，前段时间还去乡领导那里给我下蛆呢，” “啧，也是，技术这东西好学，关键是后续啊，对了，你们领导没找你谈话？” “咋没找啊，我也不惯着这帮孙子，拉着我们乡里的杜主任挨个村挨个村地悄悄逛了一遍，最后去了小杨村和我们村，不用我说啥，杜主任就都明白了，嘿嘿，后来再有跟杜主任哭穷的下绊子的，都给杜主任骂得狗血喷头的，哈哈，老解气了。” “不对啊，这小杨村怎么就坚持下来了？” “小杨村啊，人少，跟我们靠山村也差不多，村里八成人姓杨，是一个祖宗，所以，他们村一直以来的村长和支书，基本上都是姓杨的，这就有了很好的前提，人心齐，好管理，还有他们那村长，老杨头，隔三差五就去我们村里，去了就搁养鸡场蹲点，我们但凡出点啥措施，他也有样学样，甚至能举一反三，那小杨村现在比我们管理的还好，” “哟，难得，还有你张驴子认输的时候。” “切，这有啥，好就是好，咱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人家不好，再说了，我们村的重点可不在这个小小的养鸡场上，你不是知道嘛。” “哼，我知道归知道，但是总觉得你们村迈的步子太大了，要是万一不成，那可太伤元气了，再说了，还得注意影响，现在这革委会啊，哼，那帮子人最近也猖狂起来了，你们要小心。” “怕啥呀，我们又不是地主老财，也不是啥资本家，咱们往上数八辈儿都是正儿八经的贫农，再说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以村集体的名义来办的，这帮孙子顶多是给开几场思想报告会啥的，放心吧，再说了，我们跟那啥老袁，对，就是老袁，关系好着呢，他也是那啥里面的人，会帮着我们看着的。” “老袁？袁鹏？哟，不错嘛，什么时候搭上这条线的，” “啊？他自己跑我们村里来的，哦，对了，他跟我们村的林靖安认识，” “林靖安？这又是谁啊，之前咋没听你提过。” “嗐，我们村的女婿，从滨城转回来了，老支书家的亲戚，以前可没少帮衬我们，不说了，对了，刚才听你那语气，这老袁，点子挺硬啊？”村长跟付爱华多年的战友了，对方的语气一变，他就感觉出来了。 “那是，我跟你说，这革委会啊，最厉害的不是那个啥高主任，反而是这个老袁。” “老袁是副主任吧，怎么还比姓高的厉害啊。” “人家背后站着人呢，”付爱华眨了眨眼，就不说话了，办公室外面来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