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撑着下巴思索,“恐怕不好查,因为北城形势一直都很复杂,虽然划归为大元国土,可是它又紧挨着三国的地界,那里大都是前朝留下来的隐居高士,或名流世家,一向不受朝廷的约束,别看朝廷派了官员去治理,其实他们恐怕连那些人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管理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北城知府轮换频繁,并不是他们不想待,而是他们根本待不久,毕竟没人愿意要一城不受管束的百姓。所以当年长孙尚只去了一年多,便同莫驷官匪勾结起来欺瞒朝廷百姓,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元卿看他,“那你和陆怀舟当年为何还要去莫府做那番举动?” 陆昭无奈地道:“你觉得我能拒绝得了?还是说要让人觉得我们陆氏兄弟俩刚出娘胎便可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总要给别人留一个莽撞无知的假象,好让我们有时间成长起来,这个道理你最应该明白,不是么?” 元卿简直想给他们竖起大拇指了。 难怪她当初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只是一直没想通,这会儿他自己点出来,她才明白。 一场戏就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还能从众多势力的环绕下全身而退。 不愧是陆氏双学霸的脑子啊,就是好使。 元卿俯身半趴在桌上,期望地看着他说:“那请陆大爷用您的神脑来帮小的想一想,当年在北城掌管盐政的究竟是谁?” 她现在百分之百地打包票,陆昭肯定知道这人是谁。 果然,陆昭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字:[许] 元卿拧着眉毛,使劲从脑海里刨着跟这个字有关的信息。 她忽然抬起头,不敢确信地问:“难道你说的是……温承暄的母族、许贵太妃的娘家?” 陆昭扔了笔,躺着不愿再动,“再多的,我就不能告诉你了,得你自己去查。” 元卿站起身,摇摇头道:“陆大爷不愧是陆大爷,半点多余的劲都不肯使。” 陆昭将她带来的账本还给她,“令牌在墙上挂着,自己拿着去找秦瑞书吧,我先休息会儿,没事别打扰,有事等晚上。” 他把一本书展开盖在脸上,就呼呼睡了。 元卿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又交代了门外的人几句,便拿着令牌去找秦主簿。 秦瑞生是从地方升上来的小官,至今已有四十多岁,混了多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官职。 他向来看不惯那些没本事,却还能在京里吃得开的纨绔子弟。 很不巧,宫彬刚好在他的厌恶范围内,所以每次见着都没给过好脸色。 若是没有令牌,秦瑞生恐怕都不会理会这种人。 元卿很是头疼。 商哲那个二货埋下的坑还真是多,这也得亏是秦瑞生不耍阴招,要不然她光是应对就得费一番功夫。 但不管怎么样,秦瑞生的官阶比她高,所以每次见面都得依着规矩给他行礼。 也就是这样谦逊的态度,才没让秦瑞生硬着心继续为难。 他今日没在大理寺,许是出去办差,只留了余慎看管。 余慎跟她已是相熟的好友了,故而元卿也没跟他客气,直接跨步就进了里面。 余慎跟在后边,忙问道:“你要找什么,我来帮你。” 元卿停下脚步问:“你不忙?” “不着急,都是些积攒了好多年的旧卷宗,我便想着拿出来整一整,先放着也无妨。” “那行吧,”元卿边走边说,“帮我把元盛年间北城官员调动的名册找一下,我有急用。” 那就是恒帝时期的卷宗了。 余慎往后面的架子上找,上面的拿不到,元卿帮他推了梯子过来。 余慎自从做了大理寺录事之后,经常借着空余时间,把卷宗室里积灰潮湿的都拿出来整理翻晒一遍,所以这里没人比他更清楚具体的位置所在。 他很快便从架子上找到了元卿所要的东西,上面已经落了较厚的一层灰,应是许久没有打扫了。 他卷起袖子将上面的灰尘掸去,又吹了吹,说:“给你,应该就是这个了,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不是我再找。” 元卿从他手里接过卷宗,快步走到外面,对着光线拆开卷封。 从前往后,上面详细地记录着从元盛元年到元盛二十五年,朝廷派去北城的所有高阶官员,旁边甚至还标注有出身、任期、功绩,去处等详细信息。 太好了,她要找的就是这个! 温承钰病愈上朝,朝政恢复了秩序。 元卿把相关证据和那卷名册一同呈到了御前。 温承钰当日审批,下旨命容国公亲自押送季康入京候审,并派遣数名密使前往各个涉事州府调查。 陆昭才刚回了家,就被元卿堵在门口,没让进屋。 他按了按额头,“说吧,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