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回到李家,把秋水的话一五一十都说了,夏素白听到了婆子的回话,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奶妈劝道,“小姐不是不想着你,只是……”
夏素白凄然一笑,“只是我到底没把她养大,这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也罢,这孩子心思重,强留她也没意思,老爷回来了通禀一声,让他来主院,我找他有事。”
秋水说的没错,哪有简单就认下的道理,家谱得记下名字,祖宗面前得告诉一声,不能说一句这是我闺女就成了。
对一个不懂贵族规矩且陷入自己成了大小姐狂喜中的女孩子,李家的行为完全可以糊弄住,夏素白甚至还能慢慢调教认回来女儿,等到自己觉得合格了,开祠堂记入家谱也行。
但是对秋水行不通,她自始至终冷静的很,一点都没扒着李家不放,李家要是用这个做要挟,那么就会彻底失去这个女儿。
李关山回来后马上来找夏素白,夏素白说了秋水的话,“这也是我疏忽,只觉得孩子找到了就行了,忘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看择哪个好日子祭拜祖宗,把宝珠记入家谱呢?”
李关山一直有一丝犹豫,他始终记得那婆子说的话,孩子眼看是不行了他们才把孩子扔下,如今婴儿夭折的很多,一个快不行的孩子,吃上几口奶就好了?
夏素白马上发现丈夫的犹豫,她顿时冷了下来,“你不想认宝珠?”
李关山赶紧道,“怎么可能,我就是觉着还得确凿了才是。”
夏素白看着李关山好一会儿,李关山都不安了,强笑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夏素白突然笑了,“宝珠生的时候你没见过,所以哪怕是我和奶妈都认定她是,你也不信,是不是?”
李关山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素白挥手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怪不得宝珠说你并不想认呢,李关山,你不认没关系,宝珠始终是我的孩子,当年我弄丢了她,现在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把她弄丢,你就当没这个女儿,我让她姓夏好了,我们夏家不会不认的!我求了母亲,让她入夏家家谱也可以!”
这当然是气话。
李关山大急,“素白,你别激动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说不认了?当初你找来的那个婆子后来说宝珠眼看挺不住快死了他们才扔下的,我怕你担心没告诉你,现在突然又说宝珠好好的……我当然也会怀疑啊,可我不是不信你!”
夏素白盯着李关山,“你说什么,什么叫宝珠快死了?”
李关山定了定神,把当初他私底下问婆子的话告诉夏素白,“她说眼见孩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那个抱孩子的……什么人就把宝珠给放下了,我知道你一心记挂孩子,所以没敢告诉你。我们家虽然算不得一流人家,在老百姓眼里也还是有权有势,要是遇上的是骗子呢?”
夏素白盯着桌上的杯子半响,她抬头看着李关山,一字一句道,“宝珠是我们把她找回来的,不是她求着来李家的,我不管你怎么想,她就是宝珠,我一眼看到就知道她就是!我只问你,你认不认?”
李关山无奈,“认认认,我认就是了,你千万别再吓我,我难道不希望宝珠回来,这也是我的女儿啊!”
夏素白无力的挥了挥手,“那就行了,你去慧姨娘那里,今儿我累了。”
这几年李关山自己是不找女人了,夏素白还是从自己的陪嫁丫头里给李关山挑了个出来当姨娘。
李关山只能离开,一步三回头,其实认下秋水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个女儿罢了,将来不过破费一副嫁妆,李关山怕的是遇上骗子,不过见过秋林生之后李关山的怀疑也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只是谨慎使然,才见了不过三天,妻子就一口认下,李关山是觉得仓促了些。
现在看妻子的样子不认也不行,那就认,那孩子年岁也大了,在李家也住不了多久,等将来找个人家好好发嫁就是了。
李关山甚至懊悔在妻子面前说了那些话,这几年他再小心同妻子相处,到底没了新婚那几年的甜蜜和睦,妻子对他没有不好,但那种好似乎隔了一层。
下午秋水要去退单,小蝉还想跟着,秋水道,“你跟着反而碍手碍脚,在家里待着就行了,针线活会?”
小蝉点点头,秋水就捧出一堆衣服,“那就麻烦你破的地方打个补丁,袖口手肘等处加块布,垫厚一些,不容易磨坏。”
小蝉只能坐下做针线。
秋水退了两家的单正要回去,蓝家的马车停在一边,常见的管事冲着秋水拱了拱手,“秋姑娘,侯爷有事想同姑娘商量一下,您看?”
秋水想了想,跳上了马车。
马车直接去了侯府。
这一回秋水只见到了蓝侯爷。
蓝侯爷笑道,“先恭喜姑娘寻回亲生父母,你爹李将军算白手起家,可夏家是实打实的名门啊。”
秋水微微一笑,“我一向信奉自己挣来的才是我的,李家也好夏家也罢,他们会把他们家的库给我吗?”
蓝侯爷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倒也直爽。颇对老夫胃口!”
秋水道,“侯爷找我何事?”
蓝侯爷道,“一还是要谢你,鸣凤的身子大有改观,现在他正在郊外忙着种东西,家都不愿回了。”
秋水眉眼柔和,“大公子吉人天相,这个我只是介绍了个大夫而已,也得你们愿意用。”
蓝侯爷道,“不能忽略你的恩情,于鸣凤来讲,恩同再造。于我们侯府来讲也得深谢你。”
秋水摆手,“不用谢来谢去了,我同公子一见如故,要是公子一开始就看不上我,我也不会有机会给他介绍大夫……这叫,一饮一啄?”
蓝侯爷又是大笑,接着道,“还有件事是扶桑那里已有消息传回。”
秋水大感兴趣,“如何?”
蓝侯爷道,“有矿,金矿已经找着,扶桑人还不知道,银矿已经有人把持了,据说是一家叫什么斋藤家的霸着呢。”
秋水略一思索,“没人知道的倒是好办,买下租下都可以,不过得防着小鬼……小矮子见到了眼红,他们骨子里慕强欺弱,凶残狠辣,侯爷也不能等闲视之。至于那银矿……据说扶桑内部各大名将军也不太和睦……天皇掌控力也不高,弄个傀儡在台面上应该不算难,侯爷觉得呢?”
蓝侯爷看着秋水,“你怎地对扶桑知道的这么多?”
秋水心下警觉,打着哈哈,“都是那残本游记上看来的。侯爷叫我过来只是说这个吗?”
蓝侯爷摸着胡子道,“那倒也不是,是既然确认了姑娘给的消息,肯定也要和你说一下,而且将来要是能从扶桑顺利得到矿石,也得算姑娘一份,只不知是给姑娘呢,还是给李将军?”
秋水脱口而出,“给李家干嘛?当然是给我呀!”
说完秋水也尴尬了,蓝侯爷笑了,“那好,这一份就是姑娘的!”
秋水没话找话,“侯爷是想单干吗?”
蓝侯爷反问秋水,“你觉得呢?”
秋水道,“我那份不给也没关系,毕竟我是不费功夫只提供了一个消息罢了。至于说侯府想单干,我认为不妥。”
蓝侯爷做出愿闻其详的样子。
秋水继续道,“侯爷千万别小看扶桑人,他们看起来对天朝恭谨,实际上不过是要依仗我们才做出柔顺的姿态来,我们是老虎,他们就是俯首帖耳的狗,我们如果成了牛羊,他们就是豺狼,第一个就扑上来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