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会议上爱因斯坦和李谕都对普朗克进行了反驳，但大家私底下的交情还是不错的。次日，几人便叫上卢瑟福在一家饭馆共同进餐。</p>
毫无疑问，餐厅里的菜还是浓浓的法餐风格，只是配了很多巧克力，尤其是在李谕上辈子时已经不多见的热巧克力饮品，——满满的卡路里。</p>
爱因斯坦羡慕道：“如果每天都可以吃到比利时巧克力，我甚至愿意做一个比利时人。”</p>
李谕笑道：“在中国有一位大文豪，曾经说过‘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爱因斯坦先生现在颇有这种感觉。”</p>
爱因斯坦放下热巧克力说：“我已经彻底折服于你的文学修养了。”</p>
李谕说：“就是随便背背。”</p>
卢瑟福道：“听说当年法王路易十五经常让他的情妇蓬皮杜夫人喝热巧克力配奶油蘑菇汤，因为据传如此做会激发这位美人的晴欲。”</p>
爱因斯坦听到这种宫廷秘闻立刻感兴趣了，问道：“效果怎么样？”</p>
卢瑟福说：“很遗憾，除了日渐丰腴的身形，路易十五国王一无所获。”</p>
爱因斯坦沮丧道：“太遗憾了！”</p>
李谕说：“路易十五国王好像后来又爱上了另一位杜芭莉夫人。”</p>
杜芭莉夫人当年是巴黎上流社会的风尘女子，挺有故事。</p>
卢瑟福说：“我曾看过一本叫做《杜芭莉伯爵夫人逸事》的十八世纪畅销，书中就有杜芭莉夫人用特调巧克力让路易国王重振雄风的桥段。”</p>
李谕叹为观止：“原来欧洲的宫廷也这么乱……哦，挺有意思的。”</p>
李谕本来想说“乱得一塌糊涂”，生生止住。</p>
爱因斯坦笑道：“不用不好意思！王室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尽人皆知，随便说出来就是。”</p>
“对的，”卢瑟福说，“他们甚至引以为傲，如果乱搞男女关系无法被别人发现，岂不太没趣味？用你们中国话说就是犹如穿着名贵衣服在晚上走路，别人看不到。”</p>
李谕说：“锦衣夜行。”</p>
卢瑟福不懂中文，“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p>
李谕突然想到：“卢瑟福先生，您的a粒子散射实验应当有结果了吧？”</p>
卢瑟福点点头说：“我正准备论文，会在几个月后公开发布。”</p>
普朗克讶道：“为什么没有听你在索尔维会议上提及此事。”</p>
卢瑟福说：“因为这也是一个很有颠覆性的成果。”</p>
李谕笑道：“您是害怕两场地震一起到来，大家会接受不了。”</p>
“可以这么理解，”卢瑟福说，“经过两年的实验，我已经得到了非常完整的数据，虽然统计起来比较麻烦，不过结果已经非常清晰，那就是原子之中，原子核只占极小体积。”</p>
李谕心知肚明，但普朗克和爱因斯坦都没有听过这件事。</p>
爱因斯坦问道：“有多小？”</p>
卢瑟福说：“经过计算，原子核的直径大约是原子直径的万分之一量级，原子核的体积则只相当于原子体积的万亿分之一左右。”</p>
普朗克颇为惊讶：“如此悬殊！这是一种什么奇怪结构？”</p>
卢瑟福说：“更神奇的是，原子核虽然如此小，却占据了原子的绝大部分质量。”</p>
普朗克脑子里已经想出了会是什么情景：“似乎很像太阳系。”</p>
卢瑟福说：“我就是准备以这样的名字来命名。原子的结构真的很像太阳系，在极为浩渺庞大的空间里，只有几个小小的质量体。”</p>
普朗克说：“伱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导师汤姆逊教授，曾经提出过一种葡萄干布丁模型。”</p>
卢瑟福说：“汤姆逊教授的论文我仔细研究过，不过与爱因斯坦先生的光电效应必须采纳量子论解释一样，如果想要解释a粒子的散射实验，只能如此假设。”</p>
李谕说：“日本东京帝国大学一位叫做长冈半太郎的物理学教授，也提出过一种土星环结构。”</p>
卢瑟福说：“我看过长冈教授的论文，的确给了我一定启发。”</p>
其实提出类似结构假说的人还有一些，爱因斯坦读大学期间关系很不好的那位韦伯教授，就提出过类似结构。</p>
但切切实实在实验上论证出来的，是卢瑟福。</p>
普朗克说：“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结果！我想这将是一项足以问鼎诺贝尔奖的成果。”</p>
卢瑟福叹道：“可惜还有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p>
李谕说：“您指的是稳定性问题？如果原子核像太阳，电子像地球、火星一样绕着它旋转，就会形成电场，而电场会辐射电磁波。电磁波有能量，也就是电子会损失能量，从而靠近原子核。”</p>
“是这样的，”卢瑟福说，“我计算了一下过程，竟然只有千分之一秒不到，那就说明原子不复存在。”</p>
也就是提到过的原子稳定性问题，二十世纪初四大物理学难题之一。</p>
卢瑟福的核式模型从一问世就难以站稳脚跟的原因就在这。</p>
但他的a粒子散射实验在物理学史上绝对是顶级的十大最美实验之一，因为它最大的意义在于揭示了原子内部的空旷，为后来的理论发展铺平道路。</p>
卢瑟福的行星模型，只是附加的一个猜想，而且这个模型提出不到一年，就被他的一个学生无情打破。</p>
——那名学生的名字叫做玻尔。</p>
几人聊天间，索尔维与能斯特也来到了这家店。</p>
“原来你们在这品尝手工巧克力。”索尔维说。</p>
普朗克说：“索尔维先生也喜欢甜食？”</p>
“巧克力几乎是我每天的必需品，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索尔维又问道，“我可以坐下吗？”</p>
“当然可以。”普朗克说。</p>
索尔维很熟练地招呼侍者：“你们的巧克力华夫饼多上几盘。”</p>
爱因斯坦是今天东家，他其实没多少钱，比利时的巧克力又贵的要死，可他不好意思不让侍者上巧克力华夫饼，只好说：“看来您是这家店的常客。”</p>
索尔维说：“是的。等你们离开时，我会送给你们几位每人一份巧克力礼盒，虽然礼盒很像意大利象征爱情的亲吻巧克力，不过口味要更加浓郁。”</p>
十九世纪末出现的意大利亲吻巧克力，是最早的巧克力与爱情最早的羁绊。</p>
当然了，都是商家搞出来的噱头，爱情本身不需要任何东西去装帧。</p>
索尔维又说道：“再让你们尝一尝比利时的啤酒，绝对会让你们爱上这里。”</p>
严格意义上讲，此时的欧洲啤酒是不能上正式宴会台面的，但随便吃点饭，没多少讲究。</p>
爱因斯坦说：“索尔维先生提到爱情，让我想到了巴黎那桩关于人造钻石的新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