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打完这一巴掌,只觉痛快。 春蝉像上次主子握住自己手那样,轻轻给嬿婉吹着, “主儿,仔细着手疼。” 眼前的如懿张着嘴巴,看起来又一副百口莫辩的架势。 嬿婉瞧着来气,想到了前世的际遇,她疾声厉色地问道: “娴贵人,你早就在意欢怀孕前,就知道坐胎药的问题,为什么这些年从不吐露半个字。为什么生生地看着我,盼孩子,想孩子,一日日地喝着苦药。为什么瞧着我苦苦挣扎却作壁上观,我做小伏低,奉承讨好,却换不来你一句真话,你才是这个世上,最恶毒的人。” 这些话,是她前世憋闷在心里无数个夜晚,都想问个痛快的话,如今一吐方休。 而如懿被魏嬿婉这一巴掌打懵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今世的嬿婉,从来没有对她奉承过。 如懿捂着自己的脸,一脸无辜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在喝坐胎药,也很心痛啊,但是我不想你们知道真相后伤心难过,所以选择了不说。” 嬿婉冷笑道:“那么今日呢?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如懿继续说道:“自然是不愿意让你做个糊涂人,特意来点醒你的啊。” 嬿婉冷笑道:“哦?那舒妃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能也是怕我伤心难过,才选择不说呢?舒妃如果告诉我了,为什么不能也是来点醒我的呢?” 如懿已经腐烂的心窝里,无法去揣摩嬿婉话中的意思,她只睁着眼睛,两个乌黑的眼圈里全是不解。 嬿婉重新躺回榻上,笑着说道: “本宫来为你解惑吧,你不来告诉本宫,是因为嫉妒,你嫉妒我年轻貌美,看不惯我争气上进,容不得我向下扎根,更不许我枝叶参天,因为这些,你都没有。 所以你妄想着用一碗碗避子汤,来满足你内心那点儿虚荣,那些恶毒的臆想,这样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卑微棋子,对不对?” 魏嬿婉的这些设想,如同一个钉子一个铆,严丝合缝地契合了如懿的想法,准的让如懿心里发慌。 她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一般,在魏嬿婉面前无处遁形。 她慌张地摸着自己的护甲,妄图用一个个炸起来的金色尖形利器来保护自己。 嬿婉看着面前如同小丑一般张皇的女人,心里痛快,却又悲凉。 “娴贵人,我若是你,知道了有人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不得子嗣,只会觉得寒心,物伤其类,兔死狗烹。绝不会表面上悲天悯人,实际上却隔岸观火心中得意。” 嬿婉想到了皇上,即使这一世,已经改变了很多,他却仍有多疑凉薄的本色,只有如懿,始终将皇上当作个少年郎。 世上哪里有四五十岁,算计自己女人的少年郎呢? 如懿摇摇头,“令妃,这事怨不得皇上,皇上他是天子,自然要平衡各方势力,他忌惮的多,考虑的比我们要多些。” 嬿婉被气笑了,平衡各方势力,前世皇上也知道她喝坐胎药,还是默许了,皇上忌惮她什么,忌惮她身后的包衣势力吗? 嬿婉拿手指顶着如懿胸口:“娴贵人,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到今日这番境地?连个嫔位都混不上?” “因为你蠢啊!蠢笨如猪,你就眼睁睁等着,你眼中的天子,继续折磨你吧。刚刚本宫赏你一巴掌,算是便宜你了。” 嬿婉抬眸,冲着春蝉轻轻吐出两个字:“送客。” 春蝉心领神会,拿起来门口的大扫把,将如懿打了出去。 偏偏方向和力道控制的很好,只打到了如懿背上,丝毫不碰到她身边的菱枝。 如懿一边往外退,一边嘟嘴说着:“粗鲁,粗鲁~噜噜噜~” 菱枝临出门前感激地望了一眼春蝉,心中想:“好姐姐,讲义气!” 承乾宫。 沐萍将宫里的阿哥公主们都请了过来,算是替小十二酬谢一下在撷芳殿和南巡时受到的照顾。 因着陆沐萍性子活泼,又会做美食,宫里的小阿哥公主们和她的关系极好。 如今庆娘娘有了小十二,他们便自动地把对庆娘娘的喜爱转移到了永璂身上。 沐萍做了自己新研制的菜,给他们尝尝鲜,为了增加乐趣,阿哥们争着要给这些新菜取名字。 沐萍和意欢对视一眼,起吧,反正最终解释权和是否使用权都在她俩手上。 五阿哥永琪和永琮身为两个最自信的皇子,都擅长骑射,最爱策马奔腾,两人一起给一只烧鹌鹑取名——会挽雕弓如满月。 小八小九凑在一块儿,两人用胳膊支着头,眨巴眨巴眼,额娘说了,人要光彩照人,吃菜也要色香味俱全。 最终,他们目光锁定在了一道金玉牛乳羹上,两人争论了好久,给这道菜取名——金风玉露一相逢。 …… 转眼,就轮到了永瑆。 永瑆对钱财和珍宝有一种天然的热爱,一般情况下,他是很不舍得与人分享的。 但是,他的额娘不是一般人。 比如说这次吧,为了庆祝永璂来到承乾宫,额娘让他将私库里的舞狮头、捶丸、布老虎,还有八哥九哥从皇玛嬷那里搜罗回来的玉麒麟都带上了。 永瑆就这样心疼地鼻涕和着泪,咬着牙跺着脚来了承乾宫。 但是一看见十二弟早早地就在门口翘首以盼,那样期待惊喜的目光,永瑆的难过瞬间就消解了,开开心心地把礼物给永璂介绍了一番。 开心劲儿过去后,永瑆还是心疼自己的宝贝们,所以这次起菜名,他要起个招财的。 最终,永瑆选了一道赛螃蟹,取名叫钱从四面八方来。 说完,还特别虔诚地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菜的名字。 几个哥哥笑的肚子疼,意欢也笑的歪倒在了沐萍怀里,想着一定要把这个告诉嘉妃姐姐听。 一番笑闹过后,终于轮到了永璂,他不急不慢地,选了离他最近的那盘桂花软酪。 沐萍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怜爱地望向永璂,期待着永璂给它取名。 永璂笑着说:“额娘,永璂不会背诗,但是永璂喜欢这个。” “砰砰砰”,因为永璂的这句额娘,沐萍的脑海中仿佛绽开了绚烂的烟花,这是永璂,第一次唤她额娘。 沐萍轻声地,带着一丝颤抖说道:“哎,好孩子,不会取名字有什么的,只要你喜欢,额娘都做给你吃。” 永璂笑的满足,拿起一块儿桂花软酪,放到沐萍嘴边:“额娘先吃哦,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自己还没尝尝呢。” 沐萍轻轻咬了一口,甜入肺腑。 永璂眼睛笑的像一弯月牙。 那年撷芳殿里,额娘送来的桂花软酪,是他第一次吃到额娘做的糕点,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