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来的时候天色不早了,呆了一会就准备回家,赵六郎怕蓉宝又跟来福吵半天,直接抱着她走,尽管这样,她趴在赵六郎的肩上还是跟大黄吵个不停。 赵六郎一看她这样就愁,有一种自己吹出去的话要飞回来打脸冲动。 他苦口婆心的劝道:“蓉宝,你是个女娃,女孩子要文雅一点,不能把脏话挂在嘴边,不然以后嫁不出去的,你看看琪宝,多可爱。” 蓉宝不屑的撇了撇嘴,“你骗人,村里好多婶婶天天骂人,她们都嫁出去了。” 嘉宝就道:“只有大人才能骂人,小孩子不能,不然会长不高的。” 蓉宝将信将疑,她对上她六哥的眼睛,“真的吗?” 赵六郎真诚的点了点头,“真的,老赖头以前就喜欢骂人,所以他长不高,你要是继续骂人,以后你就是个小矮子了。” 蓉宝还是不信,她回家找了许久才在吃晚食的时候等到她爹,她耍了个心眼,问道:“爹,老赖头为什么长不高啊?” 赵老四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后答道:“因为他挑嘴,不好好吃饭,所以长不高。” 蓉宝当做耳旁风,得意的看向捧着本书正襟危坐的赵六郎和嘉宝两人。 赵六郎生怕他爹注意到他,恨不得连呼吸都停掉,嘉宝不让他如意,开口道:“骂人也会长不高的,不信你问爹。” 赵老四瞬间领悟,“是啊,不仅长不高,还长的丑。” 蓉宝顿时回忆起来浑身脏兮兮,歪嘴斜脑的老赖头,她求助似的把脑袋移到门口。 杨氏轻叹一声,“没事,以后娘多贴点钱把你嫁出去。” 蓉宝懵了,连往常最喜欢吃的肉都不想动筷。 赵老四也拍着胸脯逗她:“爹多挣点钱,以后给你当嫁妆,别人就不会嫌弃你了。” 杨氏看她伤心的差不多,才安慰道:“你以后少骂大黄,就能长的高一点了。” 蓉宝虽然觉得这个说法就跟吵闹的孩子会被妖怪抓走一样毫无道理,但全家人说的信誓旦旦,把她搞的也忐忑不安。 正当以为逃过一劫的赵六郎还没开心多久,就听赵老四淡淡的声音传来。 “快点吃完去刷碗。” 这下,食不知味的不只蓉宝一人了。 赵六郎不敢有异议,扒完饭就垂头丧气的去院里占了水井刷碗。 蓉宝嘉宝也跟出来了,他们不动手,就是监督。 赵老大一瞧,笑着问,“六郎,又惹你爹生气了。” 蓉宝帮他答道:“是啊,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得紧紧他的皮。” 赵六郎气道:“小矮子!” 蓉宝不服,“这是爹说的。” “学人精。”赵六郎又低声嘟囔一句。 大房的赵四郎想出去看热闹,张氏皱着眉道:“读书费这么多钱,还不好好学,以后还想跟你爹一样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吗!” 赵四郎心里不痛快,“我本来就不想读,是你硬要我去。” “你不读书以后能有什么出息?你以为你跟六郎一样有一个好爹娘,以后没出息也吃穿不愁?” 赵四郎把书往桌子上拍,“我本来就不是这块料,别人读一遍就记住了,我读上四五遍都不一定能背下,我有手有脚的,哪样不能活?你就是觉得五郎六郎都在读书,我不去,让你没面子了!” 张氏被说中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你以为你跟他们一样有个好爹,建的起房子买的起牛!你要是没出息,人家以后发达还能看的起你?你这个穷亲戚连门都进不了” 她这话说的十分尖酸刻薄,就连一旁的赵大朗和慧姐也听的心里不舒服。 赵大朗道:“娘,五郎六郎不是这样的人。” 更不要说旁边的赵四郎了,他半句话都没说拿着书夺门而出。 赵老大随后进来道:“四郎的事,你拉上五郎六郎干嘛?他也就这一两日假,平日在学堂里除了读书还能干啥?你就别管他了。” 张氏本来在心里就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但这会听着,又忍不住开口,“一样的学堂,一样的先生,他要是用心学,凭什么比五郎六郎差?要不就是六郎舅舅撇开我们家四郎,私下教他们了。” 赵老大瞪她,“你说的啥话?” 张氏有些气短,“那就是四郎贪玩,没有用心学。” 赵老大骂道:“你个蠢婆娘,你张家不也有个孩子在学堂里读书,怎么好端端的被先生送回来了?” 张氏不想说侄子的不好,一时反驳不了。 赵六郎被罚习惯了,刷碗刷的很是熟练,他身后的蓉宝和嘉宝一人帮他捧着几个。 赵老四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叫他当着蓉宝嘉宝和杨氏的面把话再一遍。 赵六郎就硬着头皮把他吹出去的话重复了一遍,期间删删减减了不少。 赵老四听的冷笑连连,杨氏的眉头松都松不开,嘉宝也是一脸严肃。 唯有蓉宝,对他的这些话点点头点的脑袋都要晕了。 她时不时的还开口补充,“我先会背的,嘉宝都是我教的。” “我现在都认得好多字了。” “那当然,我最聪明了。” 嘉宝听不下去了,反驳她。 “那是你不肯把书给我看。” 蓉宝双手一插,气势陡然拔高。 赵老四赶在兄妹俩争起来之前,伸手点了点嘴巴,蓉宝一脸憋屈的闭嘴。 赵六郎战战兢兢的看向他爹。 赵老四冷笑问道:“没了?” “没了,我就只说了这么点。”他缩着脑袋,像个鹌鹑一样。 “六郎,做人做事不可如此招摇,你话语虽是无心之说,却难免不会招来有心之人的妒忌,若旁人来一观虚实,与你所言不符,回去宣扬出去,你日后该如何自处?” 杨氏摇了摇头,又道。 “你外公常说,蓉宝嘉宝虽有几分天资,但放到学风鼎盛的潭州却算不得什么,那里遍地是学子,三岁开蒙,四岁识字者众多,你如此盛赞,显的你见识浅薄。” “再有,我们叫你去读书,虽有进士及第之盼,但更多的是期望你能晓得更多的道理,明法懂礼,分辨是非。” “若论聪慧与才学,你舅舅如何?他也是十五岁才下场,你外公为何不叫他十一二岁便去考个秀才,博个天才之名?” “娘读的书不如你多,你们读书人的大道理我也讲不出来,可娘当家,手上有多少银钱和家产是万不会全放在台面上的。” 赵六郎听的整个人都蔫了,他最大的缺点就是管不住嘴巴,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什么大话都敢说。 他在学堂没少因为这事被钱夫子吹胡子瞪眼的骂。 蓉宝和嘉宝两人听的似懂非懂。 嘉宝好奇问道:“娘,潭州那边每个人都这么聪明吗?” 蓉宝也竖起耳朵,她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人,心里不服气。 “不多,但也不少,朝廷里的官老爷七成都出自潭州。” 蓉宝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想去见一见潭州的读书人,看看他们有没有舅舅厉害,有没有她六哥厉害,比不比嘉宝聪明。 两人听的心向神往,恨不得下一刻便与人比上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