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远处是河边码头,自己驻扎在这已经严密封锁消息,二里外都不知道这突然多出来四十万大军,附近的百姓早已被滨州大族借口大河洪讯搬迁一空。
土丘上面是巡查小队,悄悄盯着周围的动静,赵金见无异常继续巡查其他方向,巡营一圈放下心来:“传令各部依照命令不得生火不得喧哗,违令者斩!”
“喏!”亲兵安排传令兵去传达军令,继续强调隐蔽待命。
方圆二十里营帐密集却能瞒过刘闻涛布置妥当,可见苏匡也不是等闲之辈,赵金心里暗暗高看此人一眼,现在局势混乱,各地领主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换了谁是自己的国君,特别是望海国五州拉成一条直线,敌人攻来自家打去来回拉锯,所以当地世家干脆两头都不得罪。
不仅是望海国边境一带如此,梁国和巴国也一样,接壤地区没有明显的天然分界,领主们遵照规则各自看护自家领地互不打扰,但是军队可不管边界在哪,周边的一切潜在威胁一律清除,换一批大军清除一次,你来我往反反复复,倒霉的只能是这些大族,稍显精壮的男子全都送出领地,就怕引起误会殃及自身。
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就是像苏匡这样,把边界移到别的地方自家才能安生。
赵金梦中惊醒,刚穿好鞋外面已经乱套了。
“水——,快跑啊!”
一翻身跳了起来,不等他问,亲兵冲进来架起他就往外跑:“将军,有水流进来,已经半尺深,快跑!”
脚下的水黑沉沉漂满浮屑,天刚刚有一丝亮光,住在河东的人都知道大水将至是什么样,看见这水哪有不跑的道理。
身居平原最怕河水泛滥,淹不死人但能困死人,现在是秋季河水泛滥时节,可来的时候沿河南下河滩都不曾完全淹没,一夜之间河面怎么可能比地面高?
满脚泥泞爬上矮丘,只见西面滨州城已经淹了,大水沿着地面缓缓流进矮丘包围的洼地,看似缓慢却能快过人的脚步,赵金立刻明白上当了,选这个安置自己的大军定是早有预谋,稍加思考立刻下令:“保护大车,护住粮食!”
四周没有动静没有大军围剿,赵金不知道苏匡下一步布置,但他清楚不可能就这点手段,当务之急是把大车拖出去,最不济也要把粮食搬到高处。
四十万人挤在二十里方圆,想都撤到矮丘上显然做不到,天光大亮已经看得清四面全是水。
“够狠,滨州城都不要了,这是要活活困死我四十万大军!”
赵金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有水围困,梁国无需动用一兵一卒就能把他们都陷在烂泥里困死。
这里是矮丘,出了这一片区域全是平原,大水进来再想退起码十几天,本就是冲积平原,比河面高不出去两米,水淹的地域有多大难以测量,陷在这里没有干柴没有净水,五天就能把人渴死。
“抛弃辎重上马,随我突出去。”
什么都不要了,单单把人抢出去都不知能不能做到,梁军全员上马往北逃,一人骑马还能勉强逃远点,很多是一马双人,马蹄在泥泞里行进马也受不了,逃了一天跑出去不到五十里,脚下已经是一尺的水深,睡不能睡渴不能喝,这样熬着谁能受得了。
刘闻涛甘愿承受这么大的损失,一季冬麦不要了还搭上一座城,五个月的筹划生生打掉梁国大半国力,再也不怕南边巴国和北边梁国的夹击,这份狠辣就是梁阔海害怕的东西,一国子民如一人,杀几十万人照样睡得着,谁不怕?
到了第二天早上,水深稳定在一尺半,看样子不会再涨,可抬眼望去漫无边际,来时走了二百多里,归途迢迢!
一个个环节一处处筹划,每一个细节都安排的周全严谨,赵金看了看四周站着都要睡着的士卒知道彻底完了,战马都开始打晃,眼下唯求多活一个算一个。
百里外,刘闻涛亲自带兵堵在那,他誓要四十万敌军不放过一人,苏匡和刘四海看着眼前茫茫一片不禁心底发寒:主公真狠!
刘闻涛是精研人文的大家,琢磨的就是人心,他指着茫茫水域对二人说:“都在觊觎我们建设的家园,道路平整沟渠纵横、沃野千里子民强干,北边人多势众,南边财大势粗,难道我们是在给他人做嫁衣?曾经的千里国土仅存这弹丸之地犹在步步紧逼,难道我们就该双手奉上做个异地分封的贫民?你们若觉得不忍,我绝不强留。”
苏匡肯定是没退路了,用不着表忠心,刘四海连忙说:“主公,我们说好的绝不会变,这里面投入了所有人的心血,不能白白便宜别人,南边大军严防死守,只看我们这一次打下多大的江山。”
只要打完这一仗,刘四海同样没有退路。
“好,治下子民回迁还需一些抚慰,只看自从缴获够不够多,只要这一次打下州,谁也别想撼动我等守护的基业。”
四十万大军人人骑马外加大车军帐药材器械军械……
刘四海和苏匡觉得非常值,至于士人说什么还怕吗?四十万人都敢杀,再添几缕冤魂不过是牙缝里的菜,不怕死就让你说个够。
士兵和百姓早被洗脑,不杀人就得被杀,不把敌人杀光就别想睡安稳,总觉得一把无形利刃一直横在颈后,天天担惊受怕都成了厨房鸡笼里面的小鸡,无需动员已经濒临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