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元年九月初九日,太上皇行宫由铜陵东再次东移,迁入南京城。 九月初十日,刘招孙携广德皇帝刘堪及太后金虞姬杨青儿等人,正式入主南京紫禁城。 截止广德元年九月下旬,如果不讨论中南半岛,整个东亚的形势是这样的: 经过十八年扩张征战,齐国势力从辽东辽南进入关内,并在河南、山西等地站稳脚跟,除青·藏西北部分区域尚未涉足,整个东亚大陆基本被齐军占据。 原先统一南边九省的南明,名义上已彻底覆灭; 曾一度占据陕西山西甘肃,威胁河南河北的大西国,如今退守西北,大西国大部分疆域被齐军吞并; 东北方的朝鲜王国,北方两道早在太初元年便被齐军占领,齐国经过这三年系统的屯兵、移民经营,基本已将北部两道消化干净,成为名副其实的齐国疆域,李倧对他的“舅舅”俯首称臣,只求能多苟延残喘几日。 曾经“击败”明军的德川幕府,名义上对齐国继续称臣(这样可以每年索取一定赏银),不过之前签订的《牛关条约》,新任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全部予以否认。 不仅如此,迫于大齐强大的军事压力,倭国上下积极备战,幕府向各藩下达命令:“不准随意离开九州岛、严查进出境船只、禁止外国人赴日、加强沿海防御。制定了所谓的“异国征伐计划”,准备迎接“齐虏”新一轮进攻,并向齐国本土发动袭击。 奈何大齐精力主要在国内,袁崇焕死后不久便制定好的“立马扶桑”复仇计划,迟迟没有得到实行,对日战争拖了十年之久。 这给幕府造成了中国衰弱的假象(毕竟这十年来大齐征战不休灾害连年),而且明军上次集全国之力远征失遭受败,也让幕府信心大增,德川家光命令下,各藩武士开始有计划的对朝鲜沿海和大齐东南沿海进行抢劫活动,这是继继明嘉靖年间后,新一轮的“倭乱”,史称广德倭乱。 有古籍记载,早在太初二年便有倭寇进犯浙东沿海,杀戮百姓,不过当时齐明双方大战在即,对这些零星倭寇的侵扰只做了冷处理。 正北方的沙俄势力(准确来说是哥萨克殖民先锋),在库页岛遭受一系列惨败后,终于停止东进,开始向西撤退,经过十多年不断开疆拓土,截止广德元年九月,小海(今贝加尔湖)以东,库页岛以西的广袤土地,全部归于齐国。 由于这片区域面积实在太大(约等于西伯利亚总面积的二分之一,超过永乐时期大明疆域面积650万平方千米),所以,除了库页岛和鞑靼海峡西岸部分城镇据点,其余大部分地方,齐军都只是树立石碑宣示主权,根本无法实现控制。 综上所述,截止广德元年秋九月,大齐帝国名义统治面积在一千六百万平方公里(约等于俄罗斯面积),并且这个数字还在急剧增长中。 帝国在东亚大陆占据绝对优势地位,是为名副其实的东方大国。 当然,目前实际控制面积远小于一千七百万,只有五百万上下,具体分析如下: 辽东辽西辽南蒙古各地被牢固控制,关外民众对大齐忠诚度最高,为大齐提供源源不断优质兵源,这几块地方可说是刘招孙的大本营; 往南走,过辽西走廊过山海关,进入北直隶,北京天津卫河北各地历经多年战乱,残破不堪,好在流贼势力已被完全驱逐出去,整体处于恢复发展阶段,属于帝国的次核心区; 武定初年李献忠覆灭后,山西被邓长雄第二兵团占据,成为帝国西进的大本营。 在过去的十多年间,十大兵团除海军外,都在此与流贼(大西国)有过轮战,各兵团精锐打得张自成怀疑人生。 直到去年太上皇举全国之力南征,山西方向的兵力才被抽调走一部分。不过,在常年军事压力下,山西已成为帝国最稳定统治区之一; 河南被占领时间较长,极圈统治在此有深厚基础,中原沃野粮食充足,人口逐年恢复,这里是帝国在关内统治的立足点和核心区域; 同样作为关内统治核心的山东,近两年来因为旱灾兵灾陈新乱政,各地糜烂,白莲余孽隐匿各地,是需要重点平定的地区之一; 湖北全省刚并入大齐,尚不太平,流贼数量可观; 再往南走,湖南全境名义上归附大齐,当然只是名义上,因为至少有上万明军溃逃入湖南,此外湘西还有十几个小土司,这些都是让人头痛的问题; 江西的情况稍好,除临川、赣州还在负隅顽抗,其余府县全部平定; 江苏、浙江、安徽三省府县全部平定,属于帝国有效统治区; 福建是郑森海盗大本营,尤其福建南部地区,叛逆势力较强,目前只是名义上归附大齐。 和福建类似的还有广东广西海南三地,要实现对这些海疆的彻底控制,还需要齐军铁与血的碰撞浇筑。 至于四川、贵州、云南等地,齐军现在鞭长莫及,这几个省份也都属于“名义上归附齐国”的范围。 ~~~ 江南平定,定都的问题,再次被提上日程。 北京已然残破,天心城修建一半荒废,沈阳皇宫规模太小,西安不必说,河南灾害连年,放眼各地,只有南京适合成为新的都城。 然而金陵霸气黯然收,不止是太上皇,朝野上下大部分人都认为此地不适合作为大齐都城。 放眼历朝历代,只有明太祖朱元璋一人能够立足南京,成就一番霸业。 卢象升钱谦益康光绪等人以为,前明国小势微,与宋不相上下,根本不足以与大齐媲美。 当初朱元璋攻下元大都后,就有意迁都,洪武后期,朱标多次四处巡查,为的就是在北方寻找一处城市作为大明新都城,朱允炆继位后,这事儿最后让他叔叔朱棣做了。 靖难之役,朱棣不仅夺取了他侄儿的皇位,也把他老爹朱元璋辛苦经营的北境防御体系彻底摧毁,原先为大明开疆拓土的秦王、晋王、燕王、代王、肃王等塞王,或被削去兵权,或被移镇内地。至此,终明一代,北方都城一直处于敌人威胁之下,不是让蒙古兵围就是让女真人围,所谓“天子守国门”,其实也是种无奈的说法······ 如今北边许多大城都已荒废了,除了南京,也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作为都城。 权宜之计,只有先定都南京。 八九月间,南京城中,几乎所有的南明官员都投降了,《明史》中对此有以下记载: 国破,(高)倬投缳死。 六月,南都破,百官皆好降。 当然,值此以齐代明之际,要说所有人都投降了大齐,显然也是不准确的,至少有六人选择为大明殉节。 这六人和南京国子监监生吴可箕相同,殉节是为了表达自己对亡国的痛惜。 吴可箕在南京关帝庙自缢而亡,留下一首诗: 蹇遇逃君臣, 临危犹保身。 操心死国难, 耻服北夷人。 广德元年夏秋之际,南京官员们成群结队前往武定皇帝大营,向齐军投降。 南明户部郎中刘成治对他夫人悲叹道: “国家养士三百年,岂遂无一忠义,以报累朝恩?” 说完他也在家中自缢。 礼部官员黄端伯则选择了一种更为激烈的方式对抗大齐。 黄端伯是姜曰广的学生,他不仅拒绝逃亡广东——在那里,南明忠臣们扶立起一位年仅二十的桂王朱由榔为帝,继续与大齐为敌——而且,在广德皇帝召见他时,他竟然怀揣匕首行刺··· 后世历史学家们,对那些在南京陷落之后继续反击大齐的南明忠臣们进行了赞颂,如朱继祚,他率残明势力在兴化,继续负隅顽抗,被杀;蒋若来,他率领民众在崇明岛截杀齐国往来官吏,并试图将这座后来大齐最繁华的海岛,打造成反齐复明分子的海上基地;再如郭维经,他本是朱常灜的户部尚书,在南京沦陷前逃往江西,后来死于临川保卫战···· 类似这样的南明忠臣比比皆是,当然,投降大齐以换取身家性命富贵前程的人更多。 刘招孙三令五申,下令齐国官吏对投降明臣一视同仁不得加以蔑视,甚至特意在内阁八人组中增加了两个南明降臣,作为平衡。 尽管如此,齐国旧臣私底下对那些贪生怕死改换门庭的明人,表现出了相当的蔑视。 太上皇最不愿见到的南北朝臣之争,不可避免要出现了。 无论如何,刘招孙和他的大齐,终于胜利了,太上皇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成为主宰六千至八千万庞大帝国的统治者。 虽然江南暗流涌动,虽然广东广西福建等地还有残明势力反扑,但无论如何,齐国的崛起,已经无可抵挡。 广德皇帝刘堪被太上皇安排留在南京城,表面是为镇守江南,其实是要十六岁的刘堪在南直隶观政。 “堪儿,你在沈阳时,诵读经典,熟悉《帝王图鉴》,书上的东西不能全信,现在,我让你在南京,接见这些降臣,让你看一看读书人的真面目,让你知道,什么是人心,什么是王道。” 刘招孙不厌其烦的灌输自己的帝王心术,对于刘堪,他始终有种复杂的情感。 当初因为自己过于自信,不听袁崇焕规劝,皇后张嫣被毒害。 他一直不能原谅自己,为了弥补,他早早将刘堪封为太子,早早举行禅位大典,将帝位让给这个儿子。 可是,刘堪真的会领情吗? 这个孩子一直若即若离。 “父皇,昨日刺杀我的那个明臣,当如何处置?” 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