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真院的上课时间是卯时到申时,这个上课时间,比杨羽耀在那个没有灵力的世界读过的大学上课的时间要早太多,时间也长太多了。 像杨羽耀的大学,早上八点半才开始上第一节课,晚上的放学时间则和上真院差不多。但大学中午还有午休,如果是住校,抓紧时间甚至还可以回宿舍小憩一会儿。 不过上真院作为修士的学校,要顺应修行时辰,自然要早早地就地去修行。这一点,倒是和绝大多数宗门的时间安排差不多。 为了准点到达上真院外接到杨羽轩和杨羽薇,杨羽耀和贺乾清未时三刻便出发到达将军府的大门口,在这里,他们见到解叔解元臣。这位曾经和杨凝修并肩作战的元婴境修士,出身于寒门。他有着一张看起来十分和善的脸庞,中等身材,给人以亲和力极高的感觉。 但杨凝修同杨羽耀讲述过他曾经征战的经历提及过解元臣,在父亲的口中,解元臣是个战斗起来就不要命的家伙,若是厮杀,他定然是冲到敌阵中心,杀得满身血的那个。若是看着他的外貌,哪里能想得出他是这样的人呢? “大少爷,姑爷,马车已经备好,请两位上车吧。”解元臣行礼说道,他的声音也是温吞。不过随着他行礼的动作引起鬓角头发摆动,让杨羽耀注意到了他的太阳穴上有着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疤。 “好,辛苦解叔了。”杨羽耀回应道,登上了马车。 杨羽耀自然早就有注意点,在杨羽耀和贺乾清成婚之后,府里的下人们都统一改口不再称呼贺乾清为贺仙尊,而是称其为姑爷。本来这个称呼应当是用于称小姐的丈夫,按理说他们应当称呼贺乾清为少夫人。 不过他们如此称呼,大概也是为了向贺乾清表示敬意的一种方式吧?就算贺乾清是入赘的,但没人敢真的忽视他是个实打实的渡劫期修士。单单就这一点,就和那些没有背景,也没有多大本事只能依附于女方家族的真正赘婿全然不同。 只不过这么称呼,便是将杨羽耀当做府里的小姐来看了。若换了别人,也许会很生气,但杨羽耀并不在意这个,对于这种衡量权益性的冒犯,他不会感到气恼。但强行将他装扮成不属于他这个性别应当打扮的模样不适用于该标准! “雪停了。”杨羽耀掀开帘子看了眼马车外,轻声说道。相较于热闹的外城,夏国的内城总是显得十分的寂寥。 一座座高墙深院将内城分割成宛如迷宫一般的结构。虽说也种有些许树木,偶尔也会经过一些诸如塔、阁、楼台之类的建筑,也会有店家在此开店,但宽阔的街道上基本都是行色匆匆的马车,鲜少有见到行人的踪迹。 上真院同样也位于内城,但在上真院习修的年轻修士们并不都是在内城有家的人。因此上真院内是有宿舍的。但只要是在内城里有家的人,必然是选择走读回家。 只是虽然家和学校同在内城,但对于在上真院就读的杨家的年轻人来说,即便乘坐马车,这一趟来回也需要花费半个时辰的时间。需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若是杨羽耀的话,他铁定是不愿意把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往返的路上的。他大概率会选择住校。 “小耀,我们到了。”杨羽耀被贺乾清温柔的唤醒。杨羽耀有些迷糊地睁开了眼睛,也许是马车在这平整的石板路上行驶的速度恰到好处,让这马车晃动的频率带上了催眠的效果,以至于让杨羽耀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竟不知不觉就这样靠着贺乾清地睡着了。 “直接出去?”贺乾清等待杨羽耀足够清醒后问道。 “嗯,我不想让他人觉得,我来接弟弟妹妹是个很丢脸见不得人的事情。何况,还有师尊陪在我的身边。让我可以不那么不安。”杨羽耀带着柔和的笑意,解释他为何他决定不遮挡自己的面容。 “我的确会一直陪着你。”贺乾清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的道侣,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杨羽耀搂在怀中,他那醇厚的声音里满是溺死人的深情。 贺乾清清楚,杨羽耀这么选择绝不只是一时兴起。他这么做,是他的谋划。贺乾清知道杨羽耀不喜欢掺和这些明争暗斗,但并不代表他不了解。甚至有的时候,这个漂亮的少年敏锐得不可思议。 杨羽耀知道,他作为杨家人,一旦回到了这个家,承认了这个身份,他就必须做些什么。权贵的子嗣从来都不能安逸的,除非这人是真的傻,否则肯定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一言一行都会被人仔细记录,当做权衡的筹码。 杨羽耀回归杨家这事在夏国的朝中早已不是秘密,信息更灵通的人甚至还能知道杨羽耀这个外长孙在当今陛下的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桃正曦甚至为他压了重注。 因此不管是与杨家交好的,与杨家敌对的,乃至两边都不站的人,都开始把他们的目光投向杨家,寻找着这离家多年终于回家的少年,掂量着他与杨家的关系,谋划着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方案。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自然极其在意杨羽耀这位与族人失联多年的嫡长子与其弟妹的关系。毕竟,假如杨羽耀没有回来,杨家这个大家族的家主之位,未来无疑将会由杨羽轩继承。杨羽耀的归来会让杨羽轩失去这个继承的机会。这对兄弟,是否会因此而产生矛盾?甚至为此争斗,不死不休? 而杨羽耀,便是有意让这些揣摩的人弄清他和杨羽轩杨羽薇的关系如何。杨家的团结没有隐瞒的必要,相反,它会为杨家筑起一堵坚固的高墙,让心存恶念之人无从下手。而这么做甚至不需要很费劲,只需露个脸,便能起到效果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做起来何乐而不为? 杨羽耀同贺乾清一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们乘坐来的这辆马车尺寸不小,坐六七个人绰绰有余。之所以选那么大的一辆马车,自然是因为要一起接回家的不止杨羽轩和杨羽薇,还有杨翼新和杨翼婳,这要一同回去,自然得要个大些的马车。 走下马车,脚下是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儿积雪的青石板铺成的地面,抬起头,便能看见庄严大气的牌楼上,挂着闪闪发光的“上真院”三个大字,透过牌楼往内眺望,是一条被两边的参天古树包围的石阶,引导着人们向上攀爬,前往那位于半山腰那些覆盖着琉璃瓦的建筑。 这个布局设计,和各个宗门很像。但这石阶的宽度却要宽得多。差不多能有大多数宗门的石阶宽度的三倍之多。而这也使得,这些台阶不同于宗门里那些台阶给人以险峻之感,看起来格外的气派。 上真院的门口有人把守,他们统一身穿青衫,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没有戴书生帽子的书生。 他们或许也能算是书生,但比起人们印象中正儿八经的书生,这里的这些书生,显然是一群战斗力不低的,武德充沛的“暴力书生”。 杨羽耀没有靠近牌楼,而是停留在杨家的马车附近眺望,虽说对这上真院感兴趣,但杨羽耀并没有很强烈的想要进去参观的意图,只从外面看看,对他来说倒也就足够了。 他悠闲地观赏着上真院内的建筑,他甚至发现那些被树立在石阶两边的神兽石雕每一个的动态都不一样,看起来十分的有趣。有些神兽的石雕还是一个带着一群小的被雕刻在了一起,那些小的异兽,同样是千姿百怪的。 得亏他们来得还算较早,不仅上真院的学生们还未放学,就连来接人的马车都没有几辆。这让杨羽耀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观赏。 然后,从半山腰的建筑开始,开始喧闹了起来。这些经历完一天的学习和修行的年轻人们从一栋栋建筑中走了出来,快速地上真院的大门走来。他们嬉笑着,像是带着声浪,如潮水般向下方涌来。他们。放学了。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越来越多的马车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此处,让杨羽耀他们周围,也迅速地热闹了起来。一些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仰头眺望着越来越接近此处的上真院的学生们。虽说近乎都是陌生的面孔,但从他们的衣着打扮,倒是可以大致判断得出,这些来此的接人的究竟是家属还是某家的家臣。 而在杨羽耀观察着上真院,观察着那些学生,观察着这群来接人的人时,不用怀疑,其他人同样也在观察的他和贺乾清。他们俩实在是太容易让人瞩目,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其他人其他人把视线粘到他们身上。 更何况,这些常年来此接人的人其实都是相互认识的,哪怕从未攀谈过,他们彼此也知道对方属于哪家,他们可以毫不费劲地猜出杨羽耀和贺乾清与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加之近来了解到的一些信息,这些人已经开始揣测起来。他们各怀心思的思索着,等待着答案的揭晓。 待到那些学生们基本都到达门口,甚至有些已经出来时,将要出来的学生数量已经比刚刚半山腰时少了大半。当然这种情况理所当然,这可不是幼儿园、小学的放学,所有的学生都会被接走。 即便是这些上真院里的学生,家里有在夏都做官的学生数量都没有一半,更不用说还要有房子在夏都内城的了。因此真正能够走读的上真院学生,数量大概最多也就五分之一。人数一下子排除掉不少,上真院的门口,也不会像杨羽耀原本世界的那些学校放学后的门口那般,乌压压地围着的全是来接人的家长们。 要回家的学生们数量没那么多,来接学生的各家的马车数量当然也不会多到引发小型的交通拥堵。而这也大大方便了双方找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杨羽耀甚至怀疑,绝大多数马车都是特地用来接送他们家族的子嗣上学的,因为这里大部分马车看起来每一辆都有着十分明显的特征,让人可以老远就能够看到。 “诶,翼哥,我跟你说,这几天先生们讲课的内容都是之前哥他给李哥讲的知识呢!但因为讲得没有哥你们清晰明了,现在我的好多个同窗都还不理解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我自然是清楚的很啊!我可是跟着李哥一起同哥学过,再不会可得了?不过,先生他又一次问起能不能引荐哥给他认识,翼哥你说我要不要先和爹爹说说这事?” 杨羽轩的声音比他本人更快地到达了杨羽耀他们这边,杨羽耀已经能够看到他们四个正走在一起,不时和其他同龄人道别。大概是因为杨家的马车总是来得比较早,因此能够停在基本固定的地方的缘故,杨羽轩、杨羽薇、杨翼新和杨翼婳他们四个,几乎不需要费力去寻找,就可以径直朝这个方向走来。 “羽轩,快看!”杨羽薇拉了一下自己二哥的袖子,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前方。她精致的笑脸因为激动而开始泛红,虽说明显激动地有些按捺不住,但她还是给杨羽轩卖了个关子。 “前方有什么?”杨羽轩困惑地停下了同杨翼新的聊天,转过了头。他的表情在一息间连变了几次,从困惑。到震惊,再到欣喜。然后他与杨羽薇一起,不再只是走路,而是直接撒开脚向着他们家马车所在的方向跑来。 “哥!” “大哥!”杨羽轩和杨羽薇都恨不得向杨羽耀扑来。他们太高兴了,完全没有想到杨羽耀和贺乾清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他们长兄还带着微笑,向他们挥挥手。 “翼婳,我们俩也跑起来?”杨翼新笑着问自己同胞的妹妹。 “我们不是已经在跑了吗?”杨翼婳笑着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