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上堵车,景斯远这一路过来,花了二十分钟。
车子驶进小区大门,景斯远在望见长椅上相安无事的沈幼薇时,那悬挂在嗓子眼的心,顷刻间垂落了下来。
把车临时停在一旁,景斯远一下车就注意到花坛后头的虞甜,
正巧,她的目光朝他看来,在相视一笑后,转身走远了。
景斯远的眼里有一瞬停顿,但眼下顾不上有多余的情绪,随即敛了神色走向沈幼薇。
一步一步,他走得不急也不缓。
小姑娘由始至终都垂着脑袋,没有发现他的走近,郁郁寡欢的模样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更显伶仃娇弱。
景斯远在长椅旁驻步,原本要责怪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说不出来,只沉沉道了声:“来了怎么不和舅舅提前说一下?”
熟悉的声音,沈幼薇微微一愣,仰起头,望着他的目光里,除了诧异外,还掺杂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羞愧。
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让大家都担心的事。
“小舅舅……”沈幼薇没敢多看他,又把脑袋埋了下去,长长的马尾垂在一侧,像蔫了的树枝,毫无生气,“对不起。”她说。
景斯远半蹲下身,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没有责骂只有关心:“肚子饿了吗?”
沈幼薇点了点头,缓慢且肯定的。
景斯远拉过她的手站起身:“想吃什么?麦当劳?”
沈幼薇再一点脑袋,声音闷沉沉地说着:“可不可以叫到家里来吃?”
景斯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拉着她想往车那儿走。
沈幼薇却一使力,止住他,回头看了眼长椅上的蛋糕盒,说:“小舅舅等一下。”
景斯远步子一顿,侧目。
见她伸手提起长椅上装着东西的透明塑料袋,问了句:“什么?”
沈幼薇拧紧了袋口,重新伸手牵住景斯远,说:“一位姐姐送我的蛋糕。”
她抬眼瞅他,“小舅舅,刚刚是这个姐姐联系你的吗?她说你找她订过蛋糕”
虞甜走远的身影在脑海里闪过,景斯远轻一点头:“嗯。”
上了车,景斯远第一时间给景斯彦打了通电话,告知人找到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沈幼薇坐在后座,隐约听到电话里头景斯彦的声音,心里的内疚感更重了,“小舅舅,我想和舅舅讲电话。”
闻声,景斯远说了声“等一下”后,转手把手机递给了沈幼薇。
小姑娘深知自己犯了错,开口便是一句“舅舅,对不起”,就像刚刚见到景斯远时一样。
景斯彦没有怪她,只说若是不开心,可以打电话给景斯远,让他亲自去接,不要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吭的玩失踪。并且千叮万嘱以后再不要做这种危险又让人担心的事了。
沈幼薇点着脑袋,像只娇弱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对于景斯彦的话都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嗯,我知道的。”
电话挂断,沈幼薇把手机归还,还说:“舅舅说让我在你这儿玩会儿,他晚点来接我。”
景斯远接来手机放置一边:“你要是想在我这儿睡也行,明天我送你上学。”
沈幼薇默然想了几秒钟,最后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周末再来吧。”
景斯远没再多说,启动车子挂了挡,往地下车库开去。
御景小区属于市中心的老小区,早年建地下车库时没有和住楼电梯相通,所以停好车子,景斯远带着沈幼薇走上地面,进了所住的单元楼,乘电梯上楼。
从车库到家里的途中,景斯远已经用手机点好了麦当劳外卖。进到家里,景斯远惦记着学校里被他撂下的那群组员,一边关着大门,一边就即刻给顾教授拨了电话去。
等解释清楚原因挂断电话,外卖也正好到了。
半小时以内的麦乐送,这送到也不过十五分钟。景斯远开了门取来外卖,径直拿到餐厅,冲着躲进客房里的沈幼薇唤了声:“幼薇,先吃饭。”
沈幼薇从客房里出来,手里那透明塑料袋也一块儿带了出来,放到餐桌上,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拆着景斯远拿出来的汉堡,说:“小舅舅,里面蛋糕有两块,咱们一人一块。”
景斯远抬眼落到那透明袋子上,伸手拎过来,取出原木便当盒。
这次盒上只贴了一张贴纸——私甜。
他打开盒盖,两块小巧的蛋糕卷映入眼帘,茶色的,蛋糕体中还夹杂着像是芝麻大小的颗粒。
是之前没看过也没吃过的口味。
麦当劳景斯远没给自己点,因为本不觉得饿。这会儿看到蛋糕卷,想到之前尝过的私甜好味,突然就有点饿了。
迫不及待想试试这新口味。
这么想着,他转身进厨房拿盘子和叉子。
坐到餐椅上,叉了块蛋糕到盘上,景斯远挖一口吃起来。
有浓厚的红茶香,蛋糕一如既往的松软、绵密,甜度适中。那颗粒不是芝麻,大概是红茶叶。
景斯远猜想。
沈幼薇这时看过来,嘴里一边嚼着汉堡,一边问:“小舅舅,这是什么口味的蛋糕,好吃吗?”
景斯远把另一块完整的放到她面前,拿了把干净的叉子架在盒上,简洁明了:“自己尝。”
话落,他站起身,又进厨房里头倒了杯水出来。
“是奶茶味!”沈幼薇惊喜地眸光一亮,十分中意,“太好吃啦!”
奶茶味?
景斯远重新坐下,抿着水思绪微微一顿。
他没喝过奶茶,倒不知道奶茶是不是这个味儿,只觉得茶味馥郁,很是香甜。
“小舅舅,这蛋糕太好吃了。”沈幼薇最后一口蛋糕进嘴,忍不住又是一声称赞,还说,“你是不是有那个姐姐的微信呀,那你有空的时候记得帮我谢谢人家,谢谢她请我吃蛋糕,现在我心情确实好多了。”
景斯远放下手里的水杯,静默片刻,只针对她最后一句话,问到:“为什么心情不好?”
闻言,沈幼薇再一次把脑袋垂了下去,舒展不久的眉目也跟着耷拉下来。
她没应声,景斯远便猜测:“是因为海洋公园?”
沈幼薇目光一抬,迟疑半晌,摇摇头。
见她不太愿意开口,景斯远没有继续追问,又道:“如果不开心,可以给我打电话,来我这儿住。”
他声线沉沉,分明平静淡然的语气,却在无形中给予她不少的安全感。
喉尖突然涩涩的,沈幼薇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班里有个同学,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她哽咽着出声,眼泪噙在眼里,打着转,强忍着不想它滚下来,“他说我是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