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陌生货郎,对方修为深不可测,桑北内心说不紧张,自然不可能。 然而,想起这个货郎所说的话,可以买一切东西,即便知道对方在吹牛,桑北还是忍不住道:“我想跟你买个东西,可以吗?” “你不怕死?”阮竹差点跳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这个一脸死相的少年,居然不怕死,还是提出了交易请求。 他突然觉得毫无没有把握去履行对方的买卖请求,这种感觉也不知如何而来,一旦不能履约,他这阴阳货郎的名头算是毁了。 “怕,但我还是要买!” “说,什么东西?”货郎一把揪住了桑北的胸衣,恶狠狠道,似乎猜出了对方想要说什么。 治不好女孩,也解决不了这少年注定的夭折之相。 对方若然提出这两个要求,自己注定无解, “找到我爷爷。” 桑北的话让阮竹总算松了口气。 别的本事没有,找人可以说还是比较在行的。 “茫茫人海,若说找人,也不是不可以。” 货郎沉吟一下,道:“说说情况。” 当下,桑北说出爷爷失踪的事,只托口自己外出回来后爷爷就不见了。 他必须找到爷爷,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阮竹拿出秤盘,翻转过来,正是一块怪异的罗盘,上面一圈圈符文环绕转动,看去极为神奇。 “一滴血,在其中写上你爷爷的姓。”阮竹吩咐。 心中虽然有些犹豫,桑北依旧咬破指头,在罗盘中滴上血,并写下一个桑字。 阮竹激活罗盘,一圈圈符文阵图盘旋转动,化作一泓模糊的光影。 十息之后,阮竹停下罗盘,神色变幻不定,瞅了瞅桑北,咬牙道:“你当真是我命中的克星,你爷爷的事,我算不出来!” 听了阮竹的话,桑北虽然有些失望,内心也不免生出一丝惊喜,忖思既然算不出来,或许爷爷真的还活着啊! 看着桑北的模样,阮竹就像吞了个苍蝇,气得真想拂袖而去,又想起答应桑北护他周全的话,不得不沉下性子。 二人无语间再次上路。 中途,阮竹狐疑不定看着桑北,不知在想着什么。 渐渐,前方的路愈发难走了,尽是些悬崖绝壁般的险地,若非桑北拥有修为,早就被阮竹甩掉了。 阮竹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在前方远远领路,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桑北不知道阮竹打的什么主意,想必对方心怀叵测,一路还是要小心为上。 蓦地,前方深邃的山谷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桑北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望着两侧山崖接天,要想通过这里,眼前这条山谷乃是唯一出处。 这阮竹杀人不眨眼,来路不明,是敌非友,离开他,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为了打听到爷爷的下落,桑北忍不住就想借助对方的手段,得到结果。 由于没有打听到消息,若然阮竹真的极为在意自己的名声,他一定会生出什么歪心思,来谋害自己。 桑北清楚,阮竹一定没有真的离开,他藏在暗中,正在窥视自己。 阮竹既然生出怀疑,就会一次次试探自己,不查出自己的真正底细不会罢手。 他不会容忍自己去败坏他的名声。 最坏的结果,就是出手悄无声息杀了自己。 在阮竹面前,自己就像一个鸡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凡事小心,尽量低调些,能拖一时算一时,一旦等到机会,能逃就逃。” 桑北一边计议,一边朝着山谷中走去。 冷不防间,就见一条色彩斑斓之物凌空飞来,速度超快。 下意识间桑北向一侧闪躲,未料那物于空中轻巧盘旋,瞬间改变了轨迹,张嘴便咬向桑北。 桑北慌不择路,大步向前冲去。 眼看那物就要追上桑北,不妙的是,前方突然出现两条同样的东西,凌空飞了过来,张口就咬、 桑北眼疾手快,抓住一条怪物,扯成两段。 未料那物就像一条蜈蚣,周身长满刺状软足,顿时扎入肌肤之内,黑气渗入血脉,顿时顺着臂膀,向上快速蔓延。 其余两条怪物几乎同时扑到桑北身上,一阵撕咬。 强烈的恶心感涌起,桑北忍住心悸,出手将怪物连连扯断。 他不敢剧烈动作,解下女孩放在身前,盘膝而坐,驱动周身血运,化解那股猛烈的毒素。 恍惚之中,天旋地转,桑北渐渐失去了知觉。 一个人影,落在桑北一旁,看着在少年肌肤上不断扩散的斑斓毒素,沉吟道:“这小家伙还真是有趣,一天之内让我折了两单生意,也是奇怪,我居然无法算出他爷爷的生死,这种情况,可谓平生首遇,可惜我阴阳货郎的名声,算是砸了!” 他转了两圈,终于还是摸出一枚药丸,塞在了桑北口中,道:“且救你一命,算是还上了一单生意,蜈蛇之毒极为难缠,幸亏是遇上我阮竹,若不然,一条小命早丢了!” 阮竹生起一堆火,将桑北和女孩安置在一旁,将几条抓来的蜈蛇用棍串起来,放在火上炙烤。 他却不知道,中毒晕倒的桑北只是故意为之,他能化解种种大妖之血,这蜈蛇之毒再是难缠,也还是能缓缓化解掉。 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迷惑一下阮竹罢了。 那蜈蛇看起来虽然恶心,一经烧烤,顿时散发出阵阵异香,阮竹忙不迭咬上一口,就着一口酒,美美的吃了起来。 一会儿,桑北悠悠醒转,阮竹递过来一块烤肉道:“你体内尚有余毒,吃了蜈蛇肉才能化解干净。” 桑北也不客气,接过肉,咬下一块,肉质之鲜美,难以形容。 他没有想到,奇毒之物,居然如此美味。 他三两口吃完肉,正想伸手去拿第二块,未料一个身影快如闪电,早抢在他之前,将那块肉夺了过去,塞入口中,美美吃了起来,笑道:“越毒的东西越是美味,阮竹,好东西切不可独吞哦!” 来人一如阮竹一般,一边吃肉,一边喝酒,旁若无人。 冷不防间,手中的酒葫芦已被阮竹抢了过去,咕咕灌了两口,大呼过瘾。 “好快的三只手,阮竹,你杀人越货的本事又见精进,只不过,休要小瞧老夫的老窖,其中丹毒炼化,固然美味,一不留神间,便会入魔!” “几十年没有尝过你的酒了,即便有毒,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馋虫!” “不怕就好!”来人衣衫邋遢,一脸污垢,头发乱如稻草,转眼间,将阮竹抓来的十多条蜈蛇,扫荡一空。 此刻,阮竹的一张脸,突然变得生动起来,左脸肿了起来,散发红光,右脸则干瘦下去,露出骨骼形态,不经意间,哈出一口混浊酒气,化作一条条游蛇的影子四散溃逃。 “你这拼命占便宜,宁死不吃亏的小子,竟敢小瞧老夫的丹毒,今日不让你吃个教训,你认为老夫恁的好欺负!” 阮竹赔笑道:“我怎么敢小瞧丹魔左迟的乾坤乱?不过,这一次,我算是栽了,我万万没想到,你老人家居然炼成了极品佳酿,酒虽够劲,果然要命!” 说话间,阮竹的脸色变得很诡异,各种表情连连变换,就像在变戏法一般。 “求饶吧,顺便答应老夫一件事!”丹魔左迟白了对方一眼,摸了摸鼻子。 阮竹的身体不住颤抖,突然取出一根魂幡,正是从瘸子手中夺来的那个灵器,啪地捏碎,化作一团浓浓黑气,俱被他吸入肚腹之中。 立时,阮竹咬牙切齿,对着附近一棵大树,不停咒骂起来,直骂的唾沫乱飞。 就见那棵原本葱茏的大树,转眼间开始枯萎,树叶子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好一个李代桃僵,口诛笔伐!”左迟禁不住赞叹,这一番试探,算是看出了阮竹的修为,这些年,不仅没有落下,更有精进。 丹魔左迟白了一眼桑北,又看了一眼女孩,摇头叹息道:“你阮竹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怎么会带上这两个小家伙?一个短命鬼,另一个更糟糕,居然是个活死人!” “让你看透了,我还是阴阳货郎么?” 阮竹脸上带着笑,心中犹自郁闷,他不止算不出来这小子爷爷的生死,居然也无法算出这短命小子的来历,他果真只是来自一个小小部落的小家伙么? “你肯定有所图谋,现在不说,老夫总会知道,不过阮竹,这一次螣荒古城大会,却是百年难得机遇,听说大荒各部高手云集,奇珍异宝,多不胜数,你我多年不见,想不想合作一把?” “你这吃肉不吐骨头的老东西,这么些年,但凡跟你有所交集的,哪一个得了好下场?”阮竹笑骂。 “彼此彼此!”丹魔大笑。 “喝了你的毒酒,耗费我一根上好灵器,你却白吃了我的肉,说,这笔账怎么算?”阮竹脸色略沉,目光如刀盯着毒手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