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你可知明园当下住着何人？”</p>
林明礼眉头并未舒展，满脸的心思，只是微微颔首予以回应。</p>
“元瑶姑娘虽住在光德坊，可平素里皆会前去明园。大哥···”</p>
“明德，那是林御史的小妾，是二夫人。大哥可不便去拦她的车驾。”林明礼许是受方才弟弟提起元瑶的神情，壮着胆子猜测他出的主意是要去与二夫人攀谈，再谋得与林尽染讨教的良机。</p>
林明德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这单纯的好大哥，心中暗念，‘果真也只能想到拦马车这等粗浅之事。’</p>
可仍是换上一脸笑意，打趣道，“明德怎不知大哥的为人，此等非君子所为。”</p>
“是极，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此举恐也会惹来林御史的不快。”</p>
“大哥要与林尽染···林御史交好，弟弟又怎会令大哥去惹他不快呢？”</p>
林明德见大哥甩来眼色，赶忙将称呼换成‘林御史’，又稍稍斟酌一番言辞后，继续说道，“明园还有一位姑娘，名唤杨湜绾，当下在长安做着香水买卖。”</p>
“香水在东市也能购得，何须去明园？”</p>
林明德稍稍前倾身子，满面笑容，不疾不徐道，“大哥莫急，你且听明德慢慢道来。这桩香水买卖实则是杨湜绾与林御史共事，若大哥与其结为连理，岂不是与林御史的关系又近上几分，彼时与他来往，旁人还有何说辞？”</p>
“这······”林明礼刚欲起驳斥之辞，又生生咽了回去，此举虽有些戏言，却又不失为一条可行之策。</p>
可林明礼终归是还未看透自己的本心，思忖片刻后，拧着眉头回道，“此举是否过于儿戏？况且······”</p>
“大哥可是听得那些风言风语？”林明德以为其兄听来杨湜绾曾有冥婚的过往，赶忙支支吾吾的开解道，“那位杨夫人···不对，该称姑娘，不过是受人蛊惑，并未与男子同房。说到底，还是清白之身，莫非大哥心有芥蒂？”</p>
“不···不是···”林明礼连连摆手否认，默然几息，语音又弱了几分，“她····我与她素未谋面，仅是为与林御史攀谈，就如此草率地要与她去议亲，怕是不妥。且纵使我愿意，爹恐是不会应允这门婚事。”</p>
“爹怎可能不愿，眼下，就算是看上哪个青楼的姑娘，他都能给你赎来做小妾。”林明德小声的嘟囔道。</p>
‘士农工商’，这商人就排在最末。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多被冠以‘奸诈狡猾、唯利是图’的名头。</p>
依林明德所见，倘若这榆木脑袋的大哥与商人结为姻亲，且还是如此‘污糟名’的商人，其父难不成还能如此重视他？两位皇子还能将他放在眼里？</p>
林明礼长吁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真要提亲，爹怕是只会去吴府。”</p>
“吴府？哪个吴府？”林明德一脸茫然，从未听其父提起要予这大哥提亲。</p>
“吏部，吴尚书府上。”</p>
林明德的气息又急促了几分，脸色涨的通红，双手攥得拳头久久不能松开，咬着牙根问道，“爹何时说起？”</p>
林明礼身形一怔，刚刚不过是下意识的回复一声，仍在考虑与杨湜绾之事。弟弟的心思，他这做大哥的又何尝不知晓，不过是想以那商人的身份束缚自己罢了。本也未有争夺的意思，倘若此举能令他安心，倒也并无不可···只是方才又无意中提起爹的安排，他这弟弟怕是又得多想。</p>
“明···明德，此事大哥已然拒绝。你莫要多心···”</p>
还未等话音落地，林明德似是发了疯一般，嘶吼道，“爹到底何时说的？”</p>
让林明礼与吏部的吴尚书家结亲，呵，爹倒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纵使自己入了翰林又如何？吏部铨选大抵是指望不上，往后还有何仕途可言。难不成岳丈不扶持女婿，还会去帮他的弟弟不成？果真是将最好的都留予林明礼！林明德的愤懑之情几是难以抑制。</p>
“两个月前，大哥在前院遇见你和娘纳凉那夜。”</p>
林明礼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自是知晓弟弟生起妒心，暗暗自责方才为何不再多加斟酌，已致难以收场。</p>
“当真拒绝？”</p>
林明德见他如此坦然，心潮稍稍缓和些，若是两个月前，爹至今还未曾去吴府提亲，想来此事暂且已搁置，倒也不必太过忧心。</p>
“大哥可以起誓。”林明礼举起三指，神色颇为庄重的发誓。</p>
可林明德生生是等他发完誓后才按下他的手，笑言道，“大哥这是作甚，弟弟还能怀疑自家人不成？”</p>
“弟弟！”林明礼满脸的感动，似是又回到数年前，他与弟弟那种兄友弟恭的时光，又拽过林明德的手，宽声道，“因大哥的婚事，拖累弟弟数载。也罢，这位杨姑娘的婚事，我定竭力劝爹上门说亲。弟弟往后的仕途上多要有亲家助力，吴尚书的孙女温婉端庄，娴静淑良，与弟弟是良配。”</p>
林明德神色颇为兴奋道，“深谢大哥。”</p>
说话间，兄弟二人已至林府。</p>
目送林明礼走进后院，林明德的脸色霎时阴沉，轻蔑的一笑，‘真当我是乞儿不成？凭什么我只能选你剩下的？爹未免太不公平了些。呵，一个配有阴亲的罪臣之后，与你林明礼结成良缘，岂非天造地设的一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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