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betty感觉脑袋在发光,悄悄走出去还贴心地关门。 事有意外,她给林曕北拨去电话。 她学的护理,当初林曕北请她来洛杉矶照顾盛南伊,后面又顺理成章地去了彩虹福利院。 她家境不好,父亲早逝,母亲在纽约惹上一场难缠的官司。 那是林曕北毕业后接的第一个case,格外上心,又都是华人,他们家付不起高昂的律师费,林曕北便没要钱。 所以当初林曕北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从不过问。 只是眼下事情有点复杂了,她还是问个清楚比较好。 办公室只剩两人,盛南伊当然不会再忍,一把推开他,“傅承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男人面容平静,“没什么目的,只是不想自己的孩子放在福利院。”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轻易挑起女人敏感脆弱的神经。 她大为光火,“你是在怪我吗?” 傅承屹认真地凝着她,语气有所加重,“我没有怪你,但并不意味着我接受和认可你这种行为。” 他问过林曕北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曕北只说让他们自己去谈。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想到一种可能,“就算你恨我,不想跟我扯上任何关系,也不该把她丢在这种地方。” 哪怕随便找个人家收养也好,哪怕雇人来照顾也好。 以盛南伊的实力,同样可以做到密不透风。 盛南伊冷冷看着他,突然扯了扯唇,眸光破碎,“恨你?傅承屹,你该不会以为我生下她却把她扔在福利院,是为了报复你吧?” 犀利的黑瞳肉眼可见地缩了下,喉结不轻不重地滑了下,像是隐忍下什么。 傅承屹重新将视线移向登记表,“不管最初因为什么,你我现在都很清楚,这不是一个合适的生存环境。 既然你也在乎孩子,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她带走。” 盛南伊夺过申请表,“我不可能让你带走她。” 傅承屹不愿争吵,“你也不愿在这里争吵错过带她离开的机会吧?” 盛南伊有点犹豫。 傅承屹提交的材料固然是假的,可她所用的身份也是假的。 该用假夫妻的身份,还是亮明正身,盛南伊一时分不清哪个更快。 betty敲门进来,“两位,孩子们上完课了,现在是自由活动,你们要去看看cire吗?” 两人异口同声,“去。” —— 孩子们在草坪上嬉戏打闹,笑声传遍每一个角落。 天籁般的童音,轻轻抚平盛南伊紧绷的弦。 清眸流转,嘴角情不自禁挽起笑意。 在众多孩子中,有一个特别的存在,正拿着小木棒蹲在草坪上搅弄着什么。 扎着两个小辫,发梢微卷,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甚是可爱。 典型的东方面孔,皮肤白白净净,眼睛又黑又大,睫毛浓长卷翘,粉雕玉琢的,像个芭比娃娃。 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饶是再坚硬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盛南伊一把抱起她。 cire的小脑袋下意识往后仰,圆圆的葡萄眼望着她,甜甜一笑,“yase阿姨,下午好~” 阿姨……盛南伊强颜欢笑,紧紧抱住她。 盈眶泪水迟迟未落,内心早已大雨滂沱。 折腾这么久还是这个结果,那这些年的辛酸苦楚又有什么意义? cire感受不到她的情绪,只是这个怀抱太紧,她呼吸不畅。 小脸蛋瞬间憋红,像颗漂亮的红苹果。 可她不敢说话,眼巴巴地望着betty求救,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呀…… betty赶紧上前解围,盛南伊这才放开孩子。 满眼温柔,细声细气地问道:“cire,你拿小木棒在做什么呀?” cire指着草坪上光秃秃的那处,奶声奶气地道:“刚才joe和bob他们在这里踢球,把小草都踢飞了。 小草没有家好可怜的,我要带它们回家呀~” 中英文混杂。 彩虹福利院里,不管老师还是孩子,都有几张华人面孔。 盛南伊捐助时,也明确表示希望孩子们能学好中文。 不过缺乏合适语境,cire中文说得绊绊磕磕。 只是记得院长强调过,碰上和自己一样肤色的爱心人士,说中文才会讨人喜欢。 她想讨人喜欢,拼命调动小脑瓜里的词汇,经常表达混乱。 交代完毕后,见对方没再问了,小家伙又蹲下来。 把无根小草埋进挖好的坑里,用胖嘟嘟的小肉手拍实了泥土。 有模有样的,好像真的在种草,叫人忍俊不禁。 种好后,小家伙凑上前,煞有介事地叮嘱,“小草小草,你们已经回家了,要好好长大哦!我以后每天都会来看你们的。” 回家。 在这里听到,在她口中听到,无疑戳中盛南伊内心最脆弱的那处。 泪水差点奔涌而出,她忙低下头,装作整理东西,从包里掏出湿巾,压制着哭腔,“cire,你手脏了,过来擦手。” cire郑重点头,走向她。 忽然一个皮球踢过来,正中小家伙背部,她往前扑,好在盛南伊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小家伙被球踢到没有哭,反而在看见盛南伊白色卫衣上留下她的脏手印时,无助地垂下小脑袋,凝着哭腔,“阿姨,对不起,我弄脏你的衣服了。” 老师说干净的孩子才会受欢迎,没人喜欢脏小孩。 脏小孩就算有家也会被退回来,bob就是一个被退回来的脏小孩。 她突然悲伤,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从白嫩的脸蛋上滑落。 哭得盛南伊心都揪到了一处,紧紧抱住她,恨不得揉进身体里,“衣服脏了可以洗干净的。” 可给孩子带来的伤害无法弥补。 betty说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大多心思敏感,很会察言观色。 她起先不以为意。 她生来根本不带这种基因,傅承屹又坚定自信,cire没道理这样。 可惜事与愿违。 接触越多,越发现cire谨小慎微,小小年纪便懂看眼色行事。 是她不好,把孩子扔在这种地方。 眸中氤氲的水汽终究还是凝结成滴,无声滑落。 小家伙怕弄脏她,一直把两只小手举得高高的。 betty帮她擦手,温柔地摸摸她脑袋,“cire,踢得疼不疼?” 小家伙尚未回应,一个满脸雀斑的白人小孩跑来捡球,还冲cire做鬼脸。 余光瞥见盛南伊,瞬间扑上来,“哇,漂亮阿姨,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呀~” 满脸汗珠子擦到她身上。 盛南伊出手阔绰,每次来都带很多礼物和零食,人也好看,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更重要的是,前段时间她来得频繁,院长和老师都推测她想领养个孩子,叮嘱孩子们对她热情一些。 没人比这里的孩子更渴望被爱。 盛南伊松开两人,板起面孔,“joe,你踢到cire,为什么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