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却道：“父亲痴矣，如今咱们四王八公，同气连枝，朝廷又有太上皇做仗，谁敢找咱们晦气？只要太上皇在一日，自有咱们一日的富贵。”</p>
贾敬冷笑道：“若是太上皇有去的一天呢，你可是要跟着一块去么，你倒好说，叫这一大家子人被你连累么。”</p>
贾珍红了脸，笑道：“这可怎么办，不过想来陛下也是太上皇的亲生子，他还能翻了自己父亲的天么，想来也是无虞的。”</p>
贾敬轻喝一声：“从古至今，皇家最不重的就是亲情，有的连自己的亲兄弟亲爹娘还要反呢，更何况你我。”</p>
贾珍听了此话，十分敬畏，忙问道：“这话虑的极是，但有何法可以永保无虞？”</p>
贾敬冷笑道：“好个痴儿。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能可保常的。但如今能于荣时筹画下将来衰时的世业，亦可谓常保永全了。即如今日诸事都妥，只有两件未妥，若把此事如此一行，则后日可保永全了。”</p>
贾珍便问何事。</p>
贾敬娓娓道来：“一则就是祭田，二则就是族学。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莫若依我定见，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祭田，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派专人看管，珍儿隔段日子也很该过去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族中子弟有贫困的，念不得书，过不得日子的，都可以酌情供给些，也算是给朝廷供养几个人才。现今族学已然妥当，二老爷管的也很好，族中没有不服的，只是若是将来真的有了那么一日，还是趁着风头没起，趁早将族学设到祭田附近，费用么自然也是由祭田供给。若对一人专管此事有所疑虑，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若目今以为荣华不绝，不思后日，终非长策。我儿要知道，目下的奢靡，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此时若不早为后虑，临期只恐后悔无益了。”</p>
贾珍低了头，在那里思谋了半响，只是不说话。</p>
贾敬看了看他道：“我知你这么些年在外面也有些个不妥当，却是不知你作孽到何种地步了。”</p>
贾珍动了动嘴唇，笑道：“父亲说的是什么话，儿子素日都是听说的，只有别人欺负了咱们，咱们又哪里欺负了别人。”</p>
贾敬冷笑道：“就是我日常在山上问道，也是知道宁国府的珍大爷整日的寻花问柳，什么荒唐之事也能做得，如今你又来说这些没用的话，可不就是拿我当傻子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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