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男人为了谁驾车当街划拳,这像什么话? 他做了让步,笛飞声自然乐得清闲,转身就进了马车。 马车再度起步,往城外驶去。 走的官道,行山绕水的,虽然速度慢了下来,但胜在平稳。 一路摇摇晃晃,二人交替驾车换了两轮,李莲花则抱着手臂缩在角落里打盹。 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马车停在一处空旷的山林中,今夜无月,星子亮得惊人。 李莲花就地取材找了棵枯木,折枝点火。 三人围坐在一起取暖,烤冻得发硬的干粮。 灌木丛中突然出现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动,李相夷动作快过思绪,手里的馒头砰的一声顺着声源飞出去。 片刻后,便见灌木草里头晕头转向的拱出来一只兔子,踉跄了几步,倒地一趴。 李莲花撑身起来,走到那灌木丛边,伸手拎起兔子,又把那砸晕兔子的馒头捡起来在手里掂了掂。 硬得跟石头似的,难怪这么大杀伤力。 他朝两人晃了晃手里的兔子。 “今晚加餐。” 两人对视一眼,又转向他。 李莲花先看向笛飞声,“这点火可不够烤兔子,老笛,你去找点柴火。” 又转向李相夷,“那边有条河,你去看看能不能捞两条鱼上来。” 两人闻言便起身,抓鱼的抓鱼,找柴火的找柴火,他自己则提着兔子去河边处理。 月色渐渐爬上天空,将星辉的光暗淡下去。 李莲花料理完手里的兔子,一双手冻得通红,回头看了一眼那边提着一根竹竿叉鱼,屡战屡败的李相夷。 他有些好笑,迈步走过去。 李相夷正仔细观察水中的游鱼,短暂的滞留后,便又迅捷的消失。 手里的竹竿削得很尖,但几度下杆,都落了空。 “水下的角度跟水上是不一样的。” 李莲花走到他身后,“你得看清它的动向,从鱼下方三寸落杆。” 说着,抬手压着李相夷的手偏下去,完全没有瞄在鱼身上。 “试试。” 两个字一出口,李相夷手中的竹竿便直直飞刺出去,水面迅速荡开一片浪花。 这是李相夷今晚叉住的第一条鱼,他免不了有几分兴奋,抬眼去看李莲花。 两人靠得很近,月光下,那张脸的轮廓尤为清晰,与他格外相似。让他生出一种,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的错觉。 李莲花眼角还带着笑意,与他对视一眼,收回手示意他继续。 李相夷捡回鱼竿,将那条鱼取下,他问。 “李莲花,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李莲花只是笑笑,“以前在渔村待过一段时日,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渔村?” 李相夷眸光微动,“你……一个人吗?” 李莲花蹲在河边清理那条鱼,不慌不忙的,动作却很娴熟。 他说,“我向来都是一个人,习惯了。” 李相夷闻言愣了一会儿,也蹲下去,神色极为认真。 他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天边的月色映在水里,水面波光粼粼,细碎的月光折射在两人身上。 李莲花看了他一会儿,少年那双眼里映着的光,比明火还要灼人。 他眨了眨眼移开目光,抬手指向河面,“一条鱼可不够三个人吃,再叉两条。” 李相夷看他片刻,提着竹竿干活去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笛飞声已经放倒了一棵枯树,砍得七零八落。 别的不说,柴劈得还是不错的。 李莲花笑得揶揄,“笛盟主好刀法,这柴劈得利落匀称,烧起来肯定顺手。” 又摇摇头,“就是委屈了你这把刀。” 笛飞声隔着火光看二人一眼,“委屈什么,刀就是刀,怎么用自然是看人。” 他一向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不受世俗眼光所拘。 李莲花说得不错,这笛盟主劈的柴的确顺手。 他把鱼和兔子往火上架着一烤,开始添柴。 火势顺着柴堆攀上去,很快就将食物烤得滋滋冒油。 李莲花取出小刀划拉了几道口子,这才撒上些调料,香气霎时就飘得满林子都是。 李相夷撑着脸,手里有一搭没一搭晃着一根木柴,盯着火光下的李莲花看。 也不是没有风餐露宿的时候,但从未在这样的时候,体会过自己抓鱼烤肉的乐趣。 李莲花回看他好几眼,实在受不了被人一直盯着。 “不是,你老盯着我看什么?” 李相夷手里的木柴往火堆里一撂,目光坦然,“怎么,李神医金贵,看不得?” 李莲花无奈,转眼去看笛飞声。 笛飞声迎上他的目光,又看一眼李相夷,问。 “还有多久?” 李莲花叹了一口气,认命的翻动烤肉,随他去了。 左右他不是卫玠,看不死。 不负笛飞声所愿,烤肉很快就好了,李莲花的匕首能轻易扎透,便用带干粮的油纸包着撕下来,分给边上坐着的两人。 这肉李莲花并不是头一回烤,很有经验,放佐料的时候也格外注意,没放重。 这么一来,比起上一回就要强多了。 笛飞声咬了一口兔肉,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享受般眯起的双目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李相夷接过来尝了一口,眉头不自觉的往上一扬。 外皮酥脆,肉质细腻弹牙,一口下去鲜嫩多汁,独属于烤肉的香气在唇齿间回荡。 李莲花问,“怎么样?” 李相夷颔首,不吝赞美,“不错。” 笛飞声点头,“比上次好吃。” 李相夷一顿,看过去,“上次?” 笛飞声嗯了一声,又慢悠悠的道,“是啊,你那会儿还在四顾门画悬赏令呢。” 咔嚓一声,李相夷手里捏断了一根枯枝。 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狠狠咬了一大口肉。 虽然天寒地冻的,但这样的环境下,围着火堆吃热乎乎的烤肉,就显得格外暖。 温暖的火光下,火星子劈啪作响,很快三条鱼一只兔子,就啃得只剩骨头。 吃饱了就开始打盹,李莲花坐在火堆边,困乏得直点头。 李相夷抱着剑催促他,“你要是困了,就回车里休息。” 李莲花伸展了一下四肢,拒绝了。 “晚上我来守夜,你俩去车里睡觉。” 白天他睡了一路没驾过车,三人同行,总不好一点活不干吧? 笛飞声在一棵边盘膝坐下,刀鞘往地上一杵。 “不用,你自己回去歇着。” “我二人轮着守,或是一人一夜,或是一人一个时辰,左右不至于跟一个病秧子计较。” 李相夷点头认同,在这一点上,此二人倒是出奇的一致。 他伸手就要去拽李莲花的后领,被李莲花一侧头避开了。 “行行行,我自己来。” 他撑身站起来,掸了掸衣袍上的草渣,满目不赞许的斜了李相夷一眼。 “别总动手动脚的,能不能给人留点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