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通向山顶演武场的山路上,宋青书正急着赶路,却忽然听到一阵吟诵诗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显得格外的高深莫测,甚至还透露着一点诡异。 可宋青书并没有心慌。 因为在这武当山上,敢这么装神弄鬼,却还没被祖师打死的,就只有那位平日里喜爱游戏风尘,又落拓不羁的木师叔祖了。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宋青书还是问了一句: “木师叔祖,可是木师叔祖?” 就在他话音落下,空气中忽然飘起一阵酒香。 有些刺鼻的酒味,却又带着梨花的芬芳。 还没等宋青书探明这股香味的来源,便见一只酒杯已经递到了他的眼前。 “小青书,要不来陪老头子我喝上两杯?” 这时宋青书方才看清来人,那是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穿着一身朴素的道袍,虽然喝多了酒,可任谁见了,都会将他当做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 不过,他的那双眼睛,却又充满了灵动,仿若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灵动中透露着精光,更是丝毫不见醉意。 “我和你说啊,这酿造梨花酒里面用的梨花,可都是我去年从师兄的那片林这里面摘的,你可别和别人说。” 也许他是真的喝醉了吧,只是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是一个事关老人家面子的秘密,从嘴巴里面溜了出来。 宋青书听了,脸上不免带上一阵苦笑,嘴上又道:“木师叔祖,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喝酒。” “要事,什么要事?” 木道人来了兴致,将杯中的酒液,连同漂浮在上面的梨花,一饮而尽后,宛如一个乖小孩,等着宋青书回话。 宋青书本来也只是来武当山上求援的,这位木师叔祖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了一些。 却是与冲虚师叔祖一样,都是宗师后期的高手。 想来说与他也是无妨。 “事情是这样的” 听着宋青书的话,木道人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渐渐收了起来,促狭却浓密的白眉也皱了起来。 “苏小友被人盯上了那暗器你可还带在身上?” 听到木师叔祖的话,宋青书点点头,随即便从腰间出一枚古怪的石头暗器,递了出去。 毕竟是那位不知名前辈的东西,对方虽然没有讨要回去,但他还是全部收了起来。 见到宋青书递来的石头暗器,木道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在捏住其中一枚的边角时,手上猛地用力。 可最终,却也只是在石头上,造成了一个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是天宗的暗器。” “天宗?” “你们这些小孩子不知道也正常。”木道人摆了摆手,“据我所知,天宗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了,没想到却被苏小友给勾了出来。” “很厉害吗?” “厉害,但也不厉害就是招式之中透露着诡异,尤其是一门铁手横练的功夫,非神兵利器不可伤,麻烦得很。” 木道人沉吟片刻,转过头来:“既然是苏小友被盯上了,那就老头子我走上一趟,正好去会会这天宗的妖人。” “可冲虚师叔祖那边” 不等宋青书话说完,便见木道人又摆了摆手,身影逐渐淡去,声音从远处传来:“冲虚那个老瘸子,等他出马,怕是苏小友都遇害了。” “你说谁是瘸子?!” 宋青书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无语,耳边却又传来一道声响。 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冲虚师叔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正朝着木道人远去的方向,不满的开口。 不就是轻功差了一点吗? 你倒是轻功高明。 之前偷偷采(梨)花的时候,被师兄发现,也没见那高明的轻功派上什么用场。 冲虚道长心中不满的吐槽,看了眼一旁许是被吓到了的宋青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好了, 这老家伙虽然不积口德,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剑法轻功还是挺不错的。” “师兄去闭关了,武当又需要一位高手坐镇,由他去最合适不过了。” “对了青书,沈家庄的事情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想起日前宋青书被安排下山的事情,冲虚道长又有些好奇问了一嘴。 不是去调查沈家庄的事情吗? 怎么又和天宗的人扯上了关系。 宋青书也担心冲虚道长误会,忙解释了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皇宫,御书房内。 眼看约定好处理公务的时间就要到了,佛印坐在椅子上,已经提前摊开了奏折。 看着上面贴着的小条,已经将处理的方案,事无巨细的写了出来。 佛印不由得松了口气。 最开始他去提醒齐大学士的时候,还被对方以为是敲打,闹得前两天接到奏折的时候,齐大学士写的小条更能藏拙了。 皇上倒是无所谓,反正已经习惯深夜批阅奏折。 可就是苦了佛印。 一边要将身体的操控权交给皇上,另一边却又不能完全交给皇上,要分出一部分精神去感知周围的情况,免得被送夜宵或是前来探望的太后发觉异常。 白天的时候就更无法安睡了,需要找各种理由,来为皇上打掩护。 以至于这么多天下来,佛印加在一起也就睡了两个时辰。 若不是仗着宗师中期的修为,以及疗伤符撑着,怕不是他早就猝死了。 如今齐大学士终于没再弄什么幺蛾子,他也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然而就好像是上天故意在和他开玩笑一样,正当佛印准备激活法器,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好!” 佛印心中一惊,看那依仗随从,这怕不是太后到了。 果然,正当这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时,就听门外传来了太后的声音:“皇儿,哀家让尚膳监的御厨做了碗粥,你喝了之后再批阅奏折吧。” 门外,太后轻轻敲了敲门,面上带着几分愁怨。 也不知道是不是宁王被赶出了京都,让自己的这个皇儿尝到了甜头。 这几天下来,批阅奏折勤劳得很。 连她这个太后都没有见过几面。 倒不是说这样不好,身为一个皇帝,勤政爱民才是本分。 可也不能太过勤劳,累坏了身子吧? 不过身为太后,这种话她也不能明说,否则可是要被那些个御史言官嚼舌根子的! 所以身为这个大明地位最为尊贵的人之一,太后能想到的办法,也就是让尚膳监做粥送过来。 身为一个母亲,过来慰问一下自己的儿子,这总没错了吧? 不过太后这份爱,对于如今在御书房里面的‘皇上’而言,实在是有些过于沉重了。 御书房中,佛印听到太后的声音,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一边去摸腰间的噬囊,从里面取出一张软床,而后又从另外一个噬囊内,取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用幻形符幻化成皇上的机关傀儡,调整了一下姿势后,放到了床上。 又盖了一床天鹅绒的被子。 而正当他忙完这一切后,太后也带着人走进了御书房。 本着少见少错,佛印虽然做足了准备,但还是迎了出去,打算将太后拦在外面。 远远地看一眼也就得了。 不过,太后显然并不满足远远观望,或者说,她带了一碗粥过来,也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面对佛印的阻拦,太后依旧心平气和,虽然心里有些埋怨,嘴上依旧用着老母亲的口吻,与佛印商量了起来。 “这粥还热着呢,皇上勤于政务也不差这一时,喝了粥” 佛印则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小心翼翼的朝御书房的里间看去,装作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约莫一两个呼吸后,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这才是松了口气。 对太后歉意一笑,轻声道:“皇上劳心国事,刚刚才睡下,还望太后见谅。” 太后听到这话,哪里会怪罪。 眼中只有心疼,想要进去看一眼皇儿。 不料佛印却依旧拦在身前。 这可让太后有些气急。 她一个作娘的,连看一眼自己儿子的权力都没有吗? 佛印这边其实也是下意识的举动,如今面对有些生气的太后,也怕弄巧成拙。 可若是让其去看 此刻太后母性光辉泛滥,进入里面,一定少不了肢体接触。 虽说幻形符能够做到外观,甚至触感上的以假乱真。 可里面的那位,毕竟是机关傀儡伪装的,即便拥有肉质的触感,但体温却不会一比一的还原。 若是让太后发现了。 那可就糟了。 “什么声音啊啊,是母后来了,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听到声音,朝里间的方向看去,见皇上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心中的怀疑瞬间就打消了。 刚才见佛印推三阻四的模样,她还有些担忧。 以为是对方又纵容皇上出宫。 现如今怀疑打消后,太后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带上了几分愧疚。 人与人还是要多一些信任的。 佛印再怎么说也是先皇找来教导皇上的,不会那么不识大体。 然而,太后不知道的是,被她认为识大体的佛印,这时候瞧见‘皇上’从里间中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同样呆愣了一瞬。 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假扮皇上。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还是先把太后对付过去比较重要。 “呀,母后带了粥过来啊。” ‘皇上’似乎也是这么想的,见到太后带来的粥,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此刻主动提了出来。 太后见到皇上后,放心了一些,也是从一旁的宫女手中,将粥接了过来:“这是尚膳监炖煮的燕窝银耳桂花粥,有清净安神的效果。” “谢母后体贴。” ‘皇上’无比自然的撒了个娇,而后从太后的手中接过粥碗,也不用调羹,就这么端着,往嘴巴凑去,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佛印见到如此一幕,眼角不禁一抽。 这‘皇上’未免也太娇了吧? 生怕人看不出破绽是吧? 想到这里,佛印忍不住朝太后的方向看去。 见对方仍旧是一脸慈爱的模样,稍稍松了口气。 看样子是糊弄过去了。 “皇儿啊,你这几天勤于政事,哀家本不便说些什么,可是也不能每天都在御书房里过夜啊,长此以往,后宫的嫔妃们该有微词了,传出去也有损我皇室的名声。” 听到这话,佛印眼角又抽了抽。 说句实话,这次的任务,让他感觉到最难过去的一关,就是后宫嫔妃那里。 毕竟他也不能真的给皇上戴了帽子。 ‘看来以后要找苏大夫问问,有没有关于幻术的符箓了,不然下一次皇上再等会儿,为什么要有下一次?’ “儿臣,儿臣知道了。” ‘皇上’听到这种成人话题,也有些面颊绯红,将最后一口粥喝完后,将碗放回了托盘中,朝太后行了一礼:“母后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儿臣便去批阅奏折了。” “去吧,早些休息。” 太后点点头,便带着人离开了御书房。 随着队尾的小太监,将房门带上。 佛印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而后目光看向了里间的方向。 太后已经走了,接下来他该揭穿一下这个假皇上的神秘面纱了。 不过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毕竟皇宫当中,有能力接触到幻形符,且能像进出自家茅厕一样自由进出御书房的,拢共也没有几位。 其中嫌疑最大的,莫过于是 “云罗郡主,您怎么来了。” 佛印不由得面露苦笑,看着那摆弄着机关傀儡的云罗,有一种刚出虎口又进狼窝的感觉。 被这位小姑奶奶知道了,也不是能够轻易摆平的啊! 云罗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一只手搭在傀儡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则握住了傀儡的右手,轻轻甩动了两下,似乎是在和佛印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