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五天。 随着皇上的适应力提升,马车每天行进的里程,也在稳步上涨。 如果要载入史册,这么说绝对没有问题,既顾及到了皇上的颜面,也没有过分的夸大事实,忤逆自己的良心。 可实际上,这五天下来,一行人也仅仅只是再向西推进了三百里,勉强抵达了大同府。 虽然不是走的官道,但按照锦衣卫的车马质量,均摊下来的一天六十里的行进速度,也绝对算不上快。 不过,除云罗郡主之外,队伍中还没有人对这速度产生抱怨。 成是非自然就不用说了。 虽然跟着去西域是吃苦受罪,可也总比回到京城忙得脚不沾地强吧? 无聊的时候可以睡睡觉,再不济练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保龙一族则是专心拥护皇上,皇上既然是以身体受不了的理由,控制着马车的行进效率,涉及皇上的身体安危,他们同意还来不及呢。 至于苏木,他算是此行队伍当中,唯二知道皇上此行真正目的的人。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虽然算不上是旁观者,可知晓皇上的真正目的后,对方的这一举动,也就算不上太过匪夷所思了。 一来,皇上虽然以前往西域观摩天外飞仙为由,将自己当做鱼饵,诱使心怀不轨之人对其下手,那么显而易见,杀手袭击,才是此行的重点。 既然如此,速度快一分慢一分又有什么区别? 再者说,出来这么多天,即便是太后这时候想将他们抓回去,都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就更没有因为慢而担心的必要了。 二来,云罗和成是非还在队列当中,皇上虽然答应了云罗同行,但却不是真的想让对方涉足险地。 速度慢一点,正好可以消磨云罗的耐心,让其尽早打消前往西域的念头。 不过很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皇上的说辞太过伟光正,彻底点燃了云罗心中那惩恶扬善的火焰。 导致这几天云罗虽然表现出了对路程无聊的不耐,但却没有打退堂鼓。 反倒是每天都来给皇上做思想工作。 引经据典,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皇兄既然要微服私访,整顿吏治,岂能因为一点颠簸,就暂缓行程’之类的话。 弄得这几天下来,云罗还没有崩溃,皇上却先受不了了。 趁着休息的时间,跑来跟苏木取经。 “苏少侠,你快帮本公子想想办法,要是再让云罗说下去,我怕是真的要受不了了。” “不是我不想帮,实在是这种事情,除了让云罗郡主自己打退堂鼓,压根就没有妥善解决的办法。” 瞧见皇上一脸苦涩,苏木深表同情,却也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不管怎么说,云罗的出发点是好的,再加上其本身尚且耐得住远行的寂寞,他们这群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往好处想想,云罗郡主既然开始做皇上的思想工作,起码说明她已经开始受不了了,急切到下一个城镇。 说不定,接下来几天,云罗自己就先支撑不住,要打道回府。 现阶段,对方只是欠缺一个理由。 听到苏木这话,皇上也是叹了口气,“那就糟糕了啊” “什么事情糟糕了?” “云,云罗?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了云罗的声音,皇上转过头,见到云罗正拿着一根鸡腿,站在自己的身后,小口小口吃着,不免一惊。 刚才的话,不会让云罗听了去吧? 好在,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只见云罗用怀疑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扫过,而后道:“我刚来不久,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们在说” 皇上支支吾吾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只得将目光朝苏木的身上看去。 苏木见状,想到皇上找自己来的目的,脑海中灵机一动,便顺势叹气道:“皇上是担心佛印大师在宫中一个人,怕是拖延不了太久的时间,若是其走漏了消息,咱们这一趟惩恶扬善的行程,怕也就到头了。” 听到这话,皇上也是眼前一亮,而后附和道:“是啊,佛印虽说脑子够机灵,可是毕竟陪朕胡闹了那么多次,想来太后早就不信任他了,也不知道还能拖延多久的时间。” 说到这,皇上的目光又不经意的朝云罗的身上瞥去,留意到对方脸上的担忧神色后,又不经意道:“要是有个人能够回去帮佛印拖延时间,说不定还能晚几天暴露。” 听到这话,云罗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回去。 可话还没等出口,她便又将嘴巴闭了起来。 自己出来可是为了惩恶扬善的,要是回去了,岂不是就无法和皇兄并肩作战了? 但为了那些被贪官恶吏欺压的百姓,她身为皇室,适当的做出一些牺牲 正当云罗感到左右为难的时候,苏木忽然道:“要不我看这样吧,郡主,由你和成是非回去一趟。” “可是我还想”云罗下意识的出声辩驳,但还未等话说完,便见苏木从噬囊中取出了两柄飞剑,以及一块镶嵌了紫水晶的手环,递了过来:“飞剑?这又是什么?” “嗯。” 对于云罗郡主一眼便将飞剑认出,苏木并没有感到意外。 毕竟先前皇上还拜托过自己,为云罗打造飞剑。 “郡主可与成是非乘此飞剑,先行回返京城,稳住太后。”苏木说着,又将紫水晶手环单拿了出来:“这是联络用的法器,相隔千里也可以无阻通话,郡主将其带在身边,若是我们抵达了贪官污吏所在的城镇,再行联络郡主,你再乘坐飞剑赶来,也不会错过惩治贪官的壮举。” “真,真的有这么神奇?”云罗郡主接过手环,有些不敢置信。 “自然,想来郡主也不会忘记之前在三里镇的遭遇,我便是通过与锦衣卫的联络法器,这才调阅了卷宗,对那梅县令的罪责,如数家珍。” 听到梅县令的事情,云罗和皇上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怪不得,他们先前还以为是苏木一改往日做派,对锦衣卫的工作认真负责了起来,所以才能对一个小角色的事情如数家珍。 果然还是开了挂啊。 苏木:“” 虽然但是,重点是这个? 云罗似乎是也留意到了苏木那略带怨念的目光,莫名有些紧张后,轻咳两声:“既然如此,那我就带着成是非先行回返京城,不过你们要是遇到了贪官污吏,可一定要记得通知我!” “一定一定。” 苏木笑着答应了下来。 实则却是在感叹云罗郡主还是年轻。 因为是要接受暗杀,为了尽可能不将普通人牵连其中,同时也为了隐蔽行踪,所以皇上一行人,选择了一条人烟稀罕的道路。 除了最开始能路过几处城镇外,后面基本上都是荒郊野岭。 贪官污吏? 越是富庶的地方越容易滋生贪腐,因为有足够的金钱可以腐蚀他们的内心。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早就指出:“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资本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这句话不光适用于资本,官吏同样如此。 但话又说回来,这句话如果反过来,一样是适用的。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即便是法度被执行的最为严苛的京城,也会有九成九以上的官员贪污受贿。 可如果连百分之十的利润都没有,即便是普天之下最脑残的二货,也不会选择去触碰法律的红线。 这也是为什么穷山恶水或许会出刁民,但很难会出现贪官。 但这些,以云罗这天真纯良的脑子,短时间是不会明白的。 小姑娘只会看到苏木给她推荐的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既不用被枯燥无味的行程无聊到爆,也不会错过行侠仗义的侠义之举。 于是乎,很快云罗郡主就带着刚从美梦中惊醒的成是非,驾驭着飞剑,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去。 看其离开的速度,显然这几天并不是像表面上表现的那样耐得住寂寞。 不过即便是看出了这一点,皇上看着已经化作天边的一粒黑豆的云罗,却依旧面露担忧:“苏少侠,你说云罗要是许久都没有从咱们这儿得到消息,会不会再跑出来?” “她往哪跑?” 苏木没有否认云罗可能会跑出来的可能,但问题是,云罗就算是要找他们,也总得知道他们在哪吧? “可是你不是给她留了联络法器” 皇上觉得苏木的脑子有时候貌似真的转不过弯来。 既然给云罗留了联络法器,对方通过法器向他们询问所在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就算可以用‘放在噬囊里面了,没听到’这种话搪塞过去,事后回到回到京城,也免不了要被对方找麻烦吧? “所以啊,我给云罗郡主的,是一个单向的接听器。”苏木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正如想要追到他们需要大致方位,否则就会变成无头苍蝇。 想要从他们口中得到具体坐标,前提也得是联络法器能打通才行。 听到这话,皇上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最终还是不得不佩服苏木连这一点都想到了。 “行了,黄公子,云罗郡主既然都回去了,我们也没理由再在大明境内待太久了,抓紧赶路吧,否则就赶不上天外飞仙的开幕了。” 苏木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向着马车的方向行去。 皇上听到这话后,表情却是僵了一瞬,随即变得苦涩起来。 有些事情是不冲突的。 刻意减缓行进速度,他的确是抱着消磨云罗耐心的想法,但这并不能说明他本人能够承受长途跋涉带来的颠簸。 与尽可能拖延时间的皇上一行人不同,宋青书从京城离开后,一天都不敢耽搁,终于在第五天的下午,抵达武当山的山脚。 将累得瘦了不止一圈的马匹,交由山脚下客店的店小二照看后,宋青书直接上了武当山。 “宋师兄?你不是去调查沈家庄灭门的真相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山门前负责洒扫的小道童,见到有人登山,便习惯性的走了过去,不过当看到是宋青书后,不免一愣。 宋师兄因为说错了话,被安排下山调查沈家庄灭门的真相,这件事随着时间的发酵,已经在门派内传开了。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当回事。 沈家庄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别说是第一次下山的宋青书,就是六扇门的捕头,恐怕也再难翻案了吧? 所以,几乎是所有亲和宋青书的弟子,都把这当做了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走过场。 毕竟是医治好了三师叔的大夫,总是要给些面子的。 而且这惩罚说严厉,实则也一般。 等两个月一过,宋青书再回山上也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宋师兄竟然连一个过场都不想走。 这才出去多久啊,就直接回来了? 虽说几位师叔师伯,没有真的打算严惩宋师兄,可这下山没多久就直接回来了,未免太嚣张一些了吧? 不知道小道童的内心戏,宋青书只是点点头,便有些急切的问道:“冲虚师叔祖在哪?” “诶?” 小道士一愣,心中虽然腹诽,但嘴上却不敢怠慢:“这个时间,应该是在演武场指点三师叔练功。” 宋青书闻言没在浪费时间,向着演武场行去。 武当派虽然开山立派不足百年,可却攒下了一份颇为丰厚的基业。 山上,光是演武场就有数座。 不过宋青书倒也不会因此而走错路,因为其中绝大多数的演武场,因为性价比的关系,都只是选用了材质一般的石料,禁不起宗师境高手的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