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这次我王兄是诚心诚意的想和你合作,这是他交给你的亲笔信。” 田秀低头看信的功夫,孟赢又在一旁劝说道: “其实赵国跟秦国本来是一家人,没有什么矛盾,你又何苦非跟他过不去呢?” “这次我王兄肯把我送到你身边,就是表明他的态度,你不信他,难道还不信我吗?” 此时,田秀已经将信看完了,他并没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对孟赢说道:“夫人,你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先安排你在城南住下,有什么事情,等晚上再说,我要先到宫中去一趟。” 孟赢知道田秀是要进宫去和赵王汇报此事,因此她并未过多纠缠:“好,夫君,你且去吧,我等着你回来。” 从房间里面出来,尉缭这小屁孩正探头探脑的东看西看。 田秀来到他面前,轻轻在他头顶敲了敲:“别看了,我有话要问你。” 尉缭看着田秀:“师傅想问徒儿什么呢?” 田秀从袖子中拿出了秦王的那封信递给他:“看看吧!” 尉缭把信看了一遍,脸上并无多少变化。 田秀看着面色平静的尉缭,问道:“说说吧!” “说什么?”尉缭好奇的看着田秀。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说你对这封信的看法呀!” 田秀无语了,尉缭这小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你怎么跟孟赢夫人一样呢?我只是个孩子啊!” 尉缭两手一摊,委屈的说道。 在秦国的时候,孟赢也是大事小事都问他,现在到赵国他师傅也这样。 就像他说的,我只是个孩子啊,你们想干嘛? “再装我揍你了!” 田秀早看穿了,这小子肯定是看出门道了,不然脸色不会那么平静。 “我怕了你了师傅!”尉缭想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我认为这封信不可信。” “为什么?” “秦王的性格,是不会跟人谈和认输的。” 尉缭说出了一个理由。 “就这样吗?” 田秀语气中好像有些不满,更多的还是失望。 尉缭到底是孩子,大概只能看出这点门道了。 “秦国跟赵国之间的分歧,是不可调和的,只有两国中一方被灭掉,两国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因此,这封信不过是秦王麻痹您的手段而已。就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是不足以取信的。 我认为秦王写这封信给您,恰恰说明,他是要对赵国出手了。” 俗话说士别三日能刮目相看,尉缭短短几句话已经让田秀对他这个学生另眼相看。 这几句话算说到田秀心里了,他也知道秦赵两国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两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和解。 秦王这封信是虚情假意的,只是他想考考自己这个学生,看他能不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事实证明尉缭果真没有让田秀失望。 “尉缭,师傅再来问你,既然秦王并没有打算和赵国真正和解,他为什么要将甘罗出卖呢?” 田秀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秦王这封信可不单单把魏国给卖了,也卖了甘罗。 子楚在信里表示,秦国跟赵国盟好的诚意是真实的,为了麻痹魏国,秦王选择让甘罗在赵国的云中郡虚晃一枪。 为了表明自己这次跟赵国结盟的诚意,子楚将甘罗的行动提前告诉了田秀。 如果说秦王只是出卖了魏国,那么会让人觉得他的目的不单纯,可是他连自己的将军都出卖了,这就让他的话变得有了几分可信度。 尉缭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以后,说道:“我想,甘罗只是秦王抛出的一个鱼饵,想让师傅上钩。” “怎么说?” “秦王如果单纯出卖魏国,师傅肯定会怀疑秦王的真实意图,可他连自己的将军都卖了,这样师傅必然不会再怀疑。 徒儿推测,秦王必定是要对赵国动手,魏国,甘罗都是他扔出的鱼饵,只要师傅咬了,就算上了他的当了。” 尉缭说完以后,田秀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真不愧是能辅助始皇灭六国的人物,果然是有一番见识的,他年纪轻轻就这般见识,就是稍加历练,将来必成大器。 田秀拍了拍尉缭的肩膀:“小子,分析的不错,看来这阵子你长进不少。走吧,跟我回家,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行军长史。” “行军长史?”尉缭又是挠了挠头,奇怪的问道:“这是干嘛的?” 田秀忘了,尉缭毕竟是个小孩,对官场上的这些事情,他还不太了解。 “行军长史的职责就是如实记录军队的赏罚情况,以后打了仗,各军的斩获情况,就由你来负责统计上报给我!” 尉缭听后兴奋不已,立刻跪地叩头道:“谢师傅提携!徒儿一定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田秀笑着将他扶起,带着他一同前往王宫。 在路上,田秀心中暗自盘算。此次与秦国之战恐怕在所难免,他必须尽快做好准备。同时,他也决定好好培养尉缭,或许此人日后能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来到宫中。 田秀让尉缭等在外面,自己进宫单独面见赵王。 呈上了秦王的那封信之后,赵王的脸色阴晴不定,好像是在琢磨秦王的用意。 良久以后,他抬起头看向田秀:“贤卿,不知你如何看待此事?” 赵王自己是搞不懂秦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索性直接问田秀,免得出丑。 田秀应道:“大王,要小心秦人使诈。” “贤卿这话怎么说?” …… 十一月初一,新年。 田秀在家里陪赵媛吃了一个午饭,然后就急匆匆的离开,说是军中有事。 实际上,田大司马并没有事,而是去城东陪魏无衣过新年,到了下午他又从城东离开往城南而去。 “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时间管理大师。” 田秀在内心吐槽了自己一遍。 夜幕降临,田秀抵达城南孟赢的住处。屋内烛光闪烁,孟赢已经备好酒菜等待多时。” “这么晚了,夫人还不曾休息”田秀笑着问道。 孟赢起身行礼:“夫君,人家不是在等你嘛!” 田秀坐下,二人分别已久,聚在一起,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 时光匆匆,窗外明月高悬。田秀站起身来:“今日就谈到这儿,早点休息。”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孟赢拉住田秀,有点不舍。 “军中有事,实在不能陪伴夫人,明天,明天再来陪伴夫人。” 说完,田秀逃一般的离开。 田秀离开后,孟赢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惆怅。 第二天清晨,田秀如往常一样来到王宫。赵王召见他,询问关于秦军的最新动态。田秀向赵王禀报了自己的观察和分析,他认为秦军可能正在策划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但具体时间和地点尚不明确。 赵王眉头紧锁,担忧地说:“寡人担心秦军会突袭我国边境,我们必须加强防御。”田秀点头赞同,表示会尽快部署防御工事,时刻戒备秦军的突袭。 “对了,寡人还没有问你,大比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赵王饶有兴趣的问起了两日后的军中大比。 “没问题,到时候请大王来,当面检视我新军之训练成果。” “好,两日之后,寡人定要去检看一番。” …… 从宫中出来,田秀登上自己的马车,结果刚刚上车,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就已经等候在车旁。 “大司马!” 田秀掀开窗帘探出头去,她认出这人韩乐身旁的婢女:“不知可是王后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那人点点头:“殿下想从您的邯郸世家订做一百件宫服。” “哦!”田秀点点头:“那请姑娘把殿下需要的衣装尺寸报出,我回去后就让人赶制。” 那女子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这就是殿下所需要的衣服尺寸和规格,殿下托我转告大司马,这些衣服最好能尽快做出来,冬天了,衣服也该换季了。” 田秀会意的点点头,他看了一眼纸张上的内容,然后不动声色的将纸张收进袖口:“告知殿下,就说我知道了,衣服会尽快送到。” “好!” …… 秦国,咸阳。 王宫中。 夜已深,此刻秦王子楚正和王翦坐在一起商讨军务。 近期魏国已经传来消息,魏国准备以20万大军出邺城北击邯郸,魏王请秦国按照盟约出兵策应。 邺城到邯郸,直线距离也就200多里,几乎可以用朝发夕至形容。 毫无疑问这场战争一旦爆发,其规模必然不小。 子楚认为,秦国出手的时机已经到了,他计划在甘罗对云中发起进攻之后,就派王翦出其不意的进攻离石,打赵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对于子楚的想法,王翦并不认同,两人为此发生了争执。 王翦认为离石是赵国重兵防御的要塞,秦军就算偷袭也极难得手,因此王翦打算率领十万大军出少阳从河内方向偷袭野王打赵国一个措手不及。(前番笔误,安邑一带仍属于河内范畴,作者错误的将这里归为了河西,认为魏国已经得到了河内全境,此处更正。 魏国跟赵国南部目前已经全面接壤,赵国最南部的就是上党郡,而野王,刚好是控制上党的关键要塞,这里假如被占领,秦军进一步可以选择攻击魏国的朝歌,退一步也能北上继续攻略上党。 王翦选择这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攻击野王既能在军事上策应魏国加大赵国南部的压力,政治上也可以进一步威逼韩国。 因为一旦拿下野王,秦国就可以选择直接渡河,攻击韩国本土。 即便不能威慑韩国,攻下野王,也能够使秦国的两周之地得到巩固。 秦国得到两周之地之后,二周之地相较于秦国本土而言,更像是一块突出部,极难得到防守。 野王如果能被打下,两周之地将全面与秦国接壤,秦国将更容易防守这块难得的土地。 但是秦王子楚认为,王翦这招过于冒险,秦国进攻野王,可能同时让韩魏两国出现应激反应,一旦两国觉察到危险,可能会和赵国联手抗秦。 三晋合一,这是目前秦王最不想看到的。 “将军,你这个计划太危险了,搞不好我们要被三晋围攻。” 子楚对王翦还是挺尊敬的,对方毕竟才30出头,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秦国还需要他发光发热。 这也是为什么子楚愿意跟王翦坐下来谈的原因,要换成别人,子楚可就不会这么有耐心了。 王翦坚持自己的观点,他相信冒险有时候能带来更大的收获,“王上,微臣认为此计可行。若按常规出牌,秦国难以取得突破。臣有充足的把握,可以夺下野王,在三晋之间楔入一颗钉子。”子楚沉默片刻,他知道王翦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将领,但这次计划确实风险太大。最终,子楚决定采取王翦的计策,“好吧,将军。但务必要谨慎行事,确保万无一失。” 王翦郑重的拱起手:“臣必定竭尽全力,不负大王所托!” …… 赵国,邯郸。 城郊,一座不起眼的客栈门口,田秀望着两盏在冬风中摇晃的灯笼陷入沉思。 这间客栈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好,他没有在官道上,而是在一处靠山的山脚下,估计这种地方,一年也不会有多少客人。 韩乐在这里,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约自己在此处见面,是为了什么呢? 田秀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店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根本见不到人。 壮着胆子进去,田秀来到最里间的一间屋子,就见外面亮着微弱的灯光,他推门而入,地上的草席上坐着一个绝美的妇人,发髻散开,长发披在肩上。 身上穿着一件粗布麻衣,然而挺拔圆润的腰身散发出浓浓的韵味,依旧无法被掩盖。 果然,美人无论如何装扮,都是能被人也认出来的。 “殿下,这么晚,你约我在这种地方见面,要是给大王知道,他会杀了你……还有我的。” 田秀忐忑不安的走上前行礼说道。 他是真怕,他也是没料到韩乐这种柔弱女子,居然有胆量干这种事。 “你是担心被赵王知道,他会杀了你?” 韩乐的俏脸上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眼神不断在田秀身上打量。 “我会怕?我堂堂田大司马,我怕谁?当初在长平战场上,面对白起几十万大军,我眉头都不皱,我可不是薛文那种鸡鸣狗盗之徒,空有虚名之辈,惹急了我,你看我敢不敢再给他来一次田甲劫君。殿下放心,大王是聪明人,他就算知道我和殿下在此相会,短时间内也不敢将我怎么样。” 田秀虽然说的硬气,却难掩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