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春秋

方观成虽然有些生气，但他也已经明白庚无花要杀他是真的易如反掌， 凭其对于时空领悟的精深造诣，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抗能力，与其被这般戏耍，还不如来个干脆的， 法则上的领悟一步慢，那真是天壤之别，本以为可以舒展舒展这多年未动的筋骨，奈何这架打的是真的憋屈。 他是真心不想打了，而庚无花杀他的心又同样的坚定，死亡的感觉总算是又回来了， “真的只有面对死亡的时候才会产生出偷生的念头，这种感觉真好。” 过往的回忆竟然在此刻浮现眼前，那些曾经厌恶一切的岁月竟然也变得美好起来，方观成满面笑意。 “来吧，我不躲了。”庚无花眼神坚毅道。 方观成死志已成，心情也从未有过的豁达起来：“这就对了吗，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没什么下不了手的。” 说完方观成脸带笑意，如同交代后事一般道：“真的，我不怪你。” 两人这次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相距不足百米的两人脚踏实地的朝着对方冲来，每一步踏下去这方天地都颤抖一分， 进而随着两人的节奏缩小一分，这其中所有的建筑也同样的随着天地的比例在缩小， 但看在眼中却像是两人都在同时变大，而当两人汇聚的一刻，其身影已经和身旁的建筑一般无二， 两拳相汇，拳拳交接之处如同是打在一块玻璃之上般，尽然凭空出现了许多的裂痕，二人身后的建筑刹那间灰飞烟灭， 就连灰尘都无法幸免于难，强烈的冲击波肆意的向着二人身后狂风暴雨般席卷而去， 方观成向后退了几米，庚无花退了小半步，劲力遍布整个空间根本无法完全消散，此时整个天地间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裂痕。 “这下是真痛快了。” 方观成心情是真好，但脸上却笑得很勉强，庚无花同样笑得很勉强， 方观成接着说道：“笑不出来就不要笑，看着真别扭。” 庚无花收起了笑容，方观成又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都这时候了有必要藏着掖着的吗。” 庚无花疑惑道：“回答你什么？” 方观成说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什么一线希望之类的。” 庚无花答道：“我若要得道，谁也阻止不了，就算是那张所谓的网也不行。” 方观成仔细回味着庚无花的话：“你若要得道…… 那也就是说你不想得道，那你…… 哈哈哈哈，庚无花，哈哈哈，好兄弟，我支持你。” 庚无花也同样的大笑起来，笑声过后，两人同时抱拳作揖， 二人都知道，这是这辈子最后的告别， 方观成转身，天地间的裂痕再次扩大， 方观成踏出一步，裂痕如玻璃碎片一般碎裂开来，只是空间落入空间之中了而已， 骤然出现的人流毫无察觉，方观成佝偻着身躯，颤颤巍巍的往回走去， 俨然已经成了一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模样，庚无花看着方观成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对不住了，我……我应该很快就能来给你赔罪了。” 方观成走出一步就如同跨出了普通人的十年， 岁月的痕迹总算是在其身上充分的得到了体现，此刻才真正达到了看尽了世间繁华，到头两杯黄土的极致心态， 方观成没有任何的沮丧，甚至哼起了歌谣：“从生到死有多远，呼吸之间；从迷到悟有多远，一念之间；从爱到恨有多远，无常之间……” 一首禅机意味颇重的歌曲‘醒来’让其吟唱的别有一番风味， 相比于原唱的稚嫩童声，更是凭空增加了许多看破的意味， 就在他沉浸于自己的歌声之时，回家路上却与一蓬头垢面，只一件单衣蔽体的年轻人擦肩而过， 年轻人不会想到早上还正值壮年的算命先生此时已经垂垂老矣，油尽灯枯， 这位老者也不会想到这位早上还杀气逼人，精神恍惚的年轻人此时正情凄意切的站在路边， 早上才相逢，再见却已不相识。 秦生找到了小樱桃的家，小樱桃当然不会回家，老幺也不敢告诉小樱桃的奶奶事实， 老幺独自到来，正在屋里帮着奶奶做着一些家务，老幺笑得情真意切，和奶奶开心的聊着天， 想是正说着什么高兴的事，奶奶也开心得不得了，秦生听力非凡，所有的情况都自然的尽收耳底： “奶奶，小樱桃真的是走了好运了。” 奶奶欣慰道：“那就好啊。” 老幺又说道：“我们老板是正经生意人，看小樱桃这孩子有灵气，正好我老板名下的一个高级的很的学校还有一个名额，就说让小樱桃去，主要是时间太紧了，如果赶不上开学那就没机会了。” 奶奶一个劲的答应着老幺，老幺继续说道：“我都是才知道这个事，小樱桃她就是放心不下您，我就自作主张了，说奶奶您不会怪她的，如果她不去奶奶您肯定会自责的是不是。” 奶奶有些紧张的说道：“可不能因为我耽误了樱桃的前途，可不能。” 老幺接着道：“就是嘛，我就是这样和她说的，我可和她保证了的，以后有我照顾您，让她尽管放心她这才答应的，奶奶您可别怪我，小樱桃是真的孝顺您。” 奶奶满怀安慰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说着奶奶眼中已包满了泪水， “樱桃这是苦尽甘来了，我们家里最对不住的就是樱桃了……” 老幺打断奶奶道：“行，奶奶，您不怪我就行，我现在去买点菜，晚上我们吃点好的，就当给小樱桃庆祝了。” 老幺脸上虽然尽是笑容，可眼中的泪水几乎就要决堤了，奶奶点头答应， 老幺几步就跨出了门来到门口拐角之处，无助的蹲在地上，埋头号啕大哭起来， 奶奶在屋中翻出了樱桃的相片，眼中满是慈爱， 如果你不知道一个人的去世，那此人是否真的如你所愿，并未离开。 秦生没有打扰老幺，静静的站在一旁，老幺想是稍微缓和了自己的情绪，用袖口擦去了泪水，接着用双手反复揉搓了自己的脸。 “蚊子我已经杀了。”秦生突然出言道， 老幺望着面前的陌生人，仔细看才发现是秦生，老幺长出了一口气道：“秦总，谢谢你。” 秦生又说道：“对不起，那个幕后之人我没能留住，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老幺总算是明白了秦生这副打扮的原因，老幺摇摇头回道：“秦总不用和我道歉，只要知道真的有这个人的存在，我就心满意足了。” 秦生本想说迟早他会去宰了这个人，但想到自己已经失信一次，突然间觉得自己的承诺似乎并没有什么价值， 秦生没有再说，老幺笑了笑就要离去，因为他还要去买菜， 秦生深吸一口气道：“等会儿我能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老幺开心道：“真的吗？秦总，如果你来那正好和奶奶说说。” 秦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好的，我去收拾一下再过来。” 吃饭的时候老幺和奶奶介绍了秦生，老幺说樱桃不放心奶奶，非要让老板过来看看奶奶， 奶奶立刻郑重的和秦生表达自己的谢意，奶奶说这是樱桃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遇见秦生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老板， 秦生心中惭愧，但他知道要让奶奶放心，秦生说老城就要重建了，他说樱桃让奶奶以后和老幺一起住， 房子都给他们安排好了，如果奶奶不同意，那樱桃说她也不去读书了， 奶奶接受了建议，因为对她来说任何事都没有樱桃的前途重要， 秦生和老幺二人喝了点酒，但不知为何却深感醉意， 奶奶和二人聊着樱桃的趣事，老幺也在奶奶的帮助下回忆起了许多小樱桃的糗事， 秦生在一旁认认真真的听着，老幺和奶奶开开心心的讲着， 也不知是受到了奶奶的感染，还是秦生老幺二人真的喝醉了，大家似乎真的忘记了樱桃的离开， 或者说大家都真的觉得小樱桃真的是去求学去了，不过学校太严格了，以后或许都不会再回来了。 “老婆子，我回来了。” 方观成总算是回到了家中，而他口中的老婆子正躺在房间的床上， 那苍老的面容丝毫不弱于方观成现在的状态，并且一看就是有病在身，常年卧床， 她甚至连话都已经说不出口，她知道方观成是一个修者，但今天回来的方观成虽然容颜大改，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方观成在其身边躺下道： “哎呀，真累死我了。” 她伸出颤巍巍的手握紧了方观成，眼角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流淌，方观成似是真的累了，说话都小声了许多： “别哭啊，这多值得高兴的事啊，我终于不用再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了……” 方观成声音越来越小，她艰难的侧过身将方观成拥在了自己的怀中，眼泪渐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满足的笑容， 她就这般轻轻的抚摸着方观成，慢慢的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