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师古身着劲装,骑于马上,立于上源驿门前数丈外的路口。 他凝视着馆舍内熊熊大火,耳听哀嚎之声不绝,心中虽略有得意,但面色沉稳,不显于形。 此刻,他已在思考沙陀战马的分配事宜。 正当他暗自欣喜之时,天空突降大雨,他心中一沉,暗叫不好,若火攻失效,接下来便是短兵相接的血战。 “弓箭手准备,不论谁从里面出来,直接射杀!” 士兵们闻言,纷纷抛弃火箭,换上普通箭矢,瞄准了驿馆大门。 突然,上源驿的大门被撞开,一群身影冲了出来,他们衣衫破烂,有人还光着膀子,狼狈不堪。 庞师古见状,高声下令:“杀!一个都不许放过!” 嗖嗖嗖 数百支箭矢全部射向大门口,第一波冲出来的沙陀人还未看清敌人便被射成了刺猬。 紧接着又有十几人冲出大门,只前进了数步,又都被射杀在门口。 沙陀人停止了冲击,隔着驿馆的院墙向外抛射箭矢,零星的攻击并未对外面的宣武军造成什么伤害,战斗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弓箭对射持续了约半盏茶的功夫,驿馆内突然传出来战马嘶鸣的声音。 庞师古脸色微变,大吼道:“敌人要冲出来了,打起精神!” 咴咴咴 战马嘶鸣,犹如惊雷炸响,震耳欲聋,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仿佛闷雷滚动,排山倒海。 门外埋伏的宣武军士兵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躲在了木栅栏的后面。 只听得一阵轰鸣之声响起,十几匹雄健有力、毛发飞扬的战马如狂风般疾驰而出,这些战马昂首嘶鸣,马蹄声响彻云霄,如同脱缰野马,毫不畏惧地冲向前方。 外面的士兵们见状大惊失色,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想要阻止这群疯狂的马匹,可当他们看清马背上空无一人时,不禁愣住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们,这里一定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就在这时,又有十余匹雄健的战马如离弦之箭般从驿馆内疾驰而出,它们风驰电掣地冲向门外,马背之上依旧空无一人。 这些骏马一出大门,便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在街道上狂奔乱撞,使得原本就紧张兮兮的守城士兵们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当第三批战马汹涌而出时,马背上仍然不见人影。 那些在外围负责守卫的宣武军士兵们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四处逃窜的马匹所吸引,只顾着狼狈地躲闪着战马无情的冲击,全然没有察觉到这些战马那宽阔而坚实的马腹之下,竟然隐藏着一群训练有素、身手矫健的沙陀战士! 啊 一名宣武军士兵的惨叫,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好,马腹下面有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这才发现十几匹战马下面都藏了人。 秘密被发现,沙陀人也不再藏着掖着,纷纷跳上战马,挥舞着手中弯刀收割着宣武军士兵的生命。 庞师古脸色铁青,挥动手中的长枪,高呼道:\"给我冲!一个不留!\" 宣武军士兵得令,如潮水般涌向驿馆大门,与沙陀人展开了近身搏斗,双方士兵在雨中厮杀,血腥弥漫。 庞师古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他的长枪犹如蛟龙出海,连连刺倒数名沙陀战士。 沙陀人亦不甘示弱,源源不断地冲出大门,他们拼死抵抗,一时间,战局陷入胶着。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袭来,吹散了雨雾。 庞师古定睛一看,只见一匹黑色骏马驮着一名身披重甲的沙陀将领疾驰而来,所到之处,宣武军士兵纷纷倒地。 将领挑飞一名士兵,大喝道:“史敬思在此,不想死的速速退开!” 庞师古心头一跳,自然听说过史敬思的威名,若能将其斩杀,不但能立大功,还可以大大挫伤沙陀人的士气。 “史将军,莫要张狂,我来会一会你!” 史敬思看向蒙着面的庞师古,淡淡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偷偷摸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我乃取你性命之人。” 庞师古冷哼一声,策马疾驰,挺枪如蛟龙出海,直取史敬思。 “不自量力!”史敬思手中梨花枪一抖,如猛虎下山般径直迎了上去。 庞师古的枪法犹如行云流水,精妙绝伦,而史敬思的枪法则似疾风骤雨,刚猛无比,一时间,二人难分胜负。 战至三十余回合,庞师古渐渐不敌,一不留神被挑飞了面巾。 史敬思脸色大变,怒喝道:“庞师古?朱全忠竟敢忘恩负义?” “今日之事与节帅无关,乃朝廷旨意!史将军,乖乖受死吧!” 既然被识破身份,庞师古也不再遮掩,命令身边士兵一起攻击史敬思。 史敬思奋勇作战,无奈敌人如潮水般涌来,他身上也多处受伤,只得且战且退。 朱全忠的军队人数众多,沙陀军渐渐处于下风,冲出来的几十名沙陀士兵被逼回驿馆之内。 先锋右军使薛志勤此刻犹如一座雕塑,屹立在驿馆二楼,他张弓搭箭,矢无虚发,宣武军数十人已应声倒地,两壶箭矢射尽,却见李克用在郭景铢的搀扶下,晃晃悠悠从三楼下来。 “节帅,大门已被敌人重重围困,水泄不通,我们根本冲不出去。” 李克用此时酒醒了大半,但仍觉得自己仿佛被抽去了脊梁,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听到这话,他心中不由得大惊,“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本帅今日要命丧于此?” 薛志勤指了指驿馆西面的围墙,“节帅,据卑职观察,西墙外面敌人偏少,我们可以翻墙出去,从尉氏门出城。” 李克用闻言一愣,“走尉氏门?步军驻扎在封禅寺,为何不走北门或东门?” 薛志勤摇摇头,“敌人胆敢围攻驿馆,自然猜到我们会联络驻军,恐怕北门和东门早就有重兵把守,况且驿馆距北门有数里之遥,中途会有更大风险。” 李克用双眉紧蹙,面色凝重,“驿馆距尉氏门不到百丈,恐怕守军会更多。” “节帅,我们无需走城门,汴州外城高不过二十尺,我们完全可以借助绳索坠城而出。”薛志勤目光坚定地看着李克用,言语中透露出无比的自信。 眼见楼下宣武军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了进来,数量越来越多。 李克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深知此刻形势危急,别无选择,“好,就依你所言,我们翻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