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琨看至此处,已是泪流满面,他再也不能自已,匆匆收起了锦囊,让自己痛痛快快、肆无忌惮地大哭了一场。 也不知过去几时,半年来的郁结之气仿佛被这一场恸哭洗去了不少,他缓缓拭去了泪水,忽然疑到,之前的那一阵心跳究竟是何道理? 他本身的内力均是极寒,而适才那份心跳,居然带来了一股热意,这在他习武的十余年中,还是从未有过之事。 他查了查自己的脉象,略有所异,但绝非病症,这到底是怎生一回事情,不禁让他陷入了沉思。 他便这么单坐在小舟之上,从白天一直思至了黑夜,直至一尾大鱼跳出了水面,激起了大片浪花涟漪,立时让整个小湖平添了许多生机。 金琨大舒了口气,暗道:“原来如此,我金琨便是这么活过来的…… “如今我已与那条大鱼一般地活龙鲜健,却全然忘了此前正是个必死之人,这也太不应该啦……” 原来,当日金琨伤至最重时,陆宁将他抱出了洞外,对他说了一番言语,只盼着金琨勿再受苦坚持,慢慢断气逝去便好。 金琨当时虽是昏迷未醒,却能将陆宁的话语听得清楚。 他自落下断山崖后,自知伤重难治,又想起弈先生等人的辞世,想起霁云盟的追杀诬陷,也想起了同门师兄弟和明夷帮兄弟的背叛。 一切的一切叠加起来,他心中只对这个世道心灰意冷,再也不愿提起半分念头。 而陆宁让他放弃苦撑,就此离去,金琨更是明白,他已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内心深处便放弃了所有希冀,更是放下了一切,只等着自己的死期。 可谁知,这种放下万缘,正是契合了倒丨心法的原理。 灵泉寺的主持达信也曾说道:“要达入定的境界,首先要放下万事万物,摒弃所有的私心杂念,任何念头都不许升起。” 金琨便是经受了这世间最大的苦难,以致放下了所有,最终达到入定的境界。 是以便在不知不觉中,在他的四肢百脉之内,便生出了一种叫作通力的神奇之力,倒丨心法的入门功夫,就在如此机缘巧合之下练成。 而这通力,似有鲜活生命一般,它游走至金琨的伤处,迅速修复了伤口。 又在短时内恢复了他的精力,最终将金琨从濒死的边缘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这整个的过程中,当真是匪夷所思,是以便连肖代秋这位鬼神叹,也无法知晓他是怎地起死回生的。 金琨今日终于想通了这个道理,而之前的半年都未能想到,只因在他内心中,始终是悲痛万分,再加上肖梨雨的伤势令他一筹莫展所致。 想至此处,他迫不及待地搬腿盘坐,尝试着忆起当初濒死时放下万缘的心境,练起了倒丨心法。 他便这么一直练至次日初晨,又感一阵急促心跳传来,紧接着一股热意再起。 金琨心知,那便是通力了,原来昨日在他看透了这人间世时,在那份空空荡荡的心境之下,才能在冥冥之中得到它。 他暗叹着:“这通力得来竟这般不易,想要放下这万缘,若没有一定的阅历与智慧,对于我金琨来说,那是绝难达成的。” 想完之后,他忽地拿起竹竿,朝湖中刺了几次,已叫他扎上了几尾大鱼。 此后又迅速划回了岸边,奔进附近林子里,只花了一会儿功夫,便捉来几只山鸡。 他将鲜鱼与山鸡在火堆上细细烤熟后,天光已是大亮。 他忙不迭奔至山洞之中,将肖代秋和陆宁叫醒,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走出洞外,品尝他为二人准备的美食。 金琨无事献殷勤,这让肖陆二人大惑不解,金琨只略微一笑,向他们手里各塞了一只山鸡,示意二人先吃完再说。 陆宁心思颇细,她自从打了金琨一巴掌后,见他足有半月都在暗生闷气,宁愿每日待在小湖当中,也不愿搭理她半分。 如今又一反常态地对她,是以心知定是有大事发生。 陆宁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山鸡吃完,她两眼定定地瞧着金琨,始终是一瞬不瞬,想看看他到底会如何待己。 金琨深知她心中想法,忙将她拉至一旁,又用树枝在地上写道:“你怎不早点骂醒我?” 陆宁身子略一后仰,不料他竟来了这么一句,心中大为诧异,此前还道金琨定是恨她万分,定要找个法子报复回来。 金琨再写:“万谢姑娘!”写毕,又抱拳向她深深鞠了几躬。 陆宁此时虽不知他为何转变得那般快,但心中已是一股暖意渐升,心想着,只要他能转变就好,也不枉我整日里替他担心啦。 此时肖代秋也走了过来,他叉腰一笑,问道:“琨儿,你这究竟所为何事?” 金琨也回了一笑,用树枝在地上“唰唰”写个不停,将倒丨心法的来龙去脉,以及濒死时依靠心法活命一事,都细细写了出来。 肖陆二人豁然开朗,这才明白了半年前金琨何以会起死回生。 只见金琨又写道:“二伯,陆姑娘,此心法太过高深精妙,倘若我练成之后,再用通力给梨雨医治,她或许能够转醒。 “是以我决定,花上一段较长的时日,专心修炼这部心法,也好早日救醒梨雨。 “这段时日之中,梨雨就拜托二位照料,金琨这厢有礼了。” 写毕,直向二人深深鞠了几躬,肖代秋拍手道:“妙啊!这通力能让琨儿你起死回生,说不定真能唤醒梨雨! “你放心,老夫也会一直想法儿治她,她可是我的亲侄女,我总不能放任不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