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潘从右道。 抓到了潘从右的痛脚,赵显达哈地一声笑了出来:“既无陛下恩准,私自调兵视同造反!” 潘从右道:“陛下允我便宜行事之权,黎民水深火热,天子寝食难安,既然能救万民,区区三千兵马又算得什么?” 赵显达的笑容僵在脸上,暗道:我他娘的真像个小丑。 他有种拳打棉花的无力感,潘从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他的攻击轻易化解。 正在此时,自花径小道上缓缓抬出两顶红顶官轿,在八名轿夫的拖抬下慢慢向晴香阁走来,走在最前的那顶轿子轿帘掀起,轿中老者朗声道:“潘大人口才雄辩,便是先朝苏季子纵横捭阖之时,也不过如此吧。” 潘从右看清他的模样,不觉变了脸色。 应天府衙值房,小成与杜奎海面对面坐着,杜奎海脸色黑得如同锅底,老武则站在门口,小心地窥伺着门外的动静。 小成讲完,值房中陷入了安静。 树上的蝉鸣伴随着炎热传入屋中,气温逐渐升高,杜奎海拉开衣襟,长叹一声:“谷雨这孩子受了委屈,做师伯的却任由他单打独斗,孤立无援,教我如何面对师兄。” 小成笑了笑:“谷雨素来如此,他在京城做的事比之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杜捕头也不必自责。” 杜奎海疑惑地看向小成:“看来你们都不怎么惊讶。” 小成点点头:“我与他相交不深,但因为夏郎中的关系,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事。他说的不多,想的却极多,夏郎中常说他是个天生操心的命。为了心中所谓的真相,哪怕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说到此处忽地想起什么,笑道:“据说他想要成为天下第一捕快,此事传得路人皆知,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这半年声量小了下去,据说他闯进十王府险些将皇子杀了,一个为民请命的捕快不应遭到嘲弄。” 老武一直在旁听着,忽地插言道:“听说他把他师兄害死了?” 小成一愣:“听说有这么回事。” 老武道:“想不到他也是心思狠决之辈,这一点与白头儿可不相同,白头儿急公好义,不论谁有难处都会倾囊相助,公廨里流传着一句话:人人都爱白如冬,阖府上下无不是白头儿的拥趸。” “人人都爱白如冬”小成这才知道白如冬在府中的地位,杜奎海看了老武一眼,笑道:“胡吹大气,他与谷雨有什么好比较的?” 老武也笑了,听小成夸谷雨,他的潜意识也不愿白如冬落于人后。 杜奎海笑容收敛,回到正题:“小瓶那姑娘现在可还安全?” 小成点点头:“她藏身之处很安全,大乘教轻易不会发觉,”他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小谷捕头现下去见一位大人物,于此案大有助益。杜捕头何不等等他的消息,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杜奎海皱紧眉头:“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小成摇了摇头:“他却没说。” 杜奎海指头在桌面上有节奏地点动:“目前有两件事至关重要,一件是为谷雨洗清污名,还以清白,第二件则是保全你们的安全,不论是小瓶姑娘,还是你们几个。你们为金陵做得够多,这些原本是老夫的职责,几位小英雄古道热肠,让人钦佩万分。但大乘教在金陵一带羽翼丰满,无孔不入,你们人地两疏,出行多有不便” 小成想要说话,杜奎海摆摆手:“我知道你们在金陵处处碰壁如惊弓之鸟,换作是我也定是谁也不信的,兴善寺往来香客众多,人多眼杂,万一行藏泄露了怎么办?凭你们几人能应付过去吗?” “我”小成答不上来了,留在寺中的除了自己之外只有昏迷的夏姜、重伤的大脑袋以及柔弱的小瓶,要是真被大乘教的人马发现,己方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杜奎海道:“我给你们找个地方,利于藏身,又有专人保护,除非你有要求,否则我们不会现身,你看这样可好?” 杜奎海的姿态放得足够低,低得小成不忍拒绝,他想了想:“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能回去商量商量吗?” 杜奎海点点头,小成解释道:“毕竟小瓶姑娘于本案至关重要,我不能为了自己活命把她的安危置于脑后,您不要多想。” 杜奎海乐了:“你肯信任我,我已感激不尽,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小成站起身,杜奎海随之起身,小成咬了咬牙问道:“小谷捕头被赵显达送回府中那晚,府中有人想要对他下杀手,这事应天府可有定论?” 杜奎海一怔,缓缓道:“如冬妻女被害,家里被贼人付之一炬,他悲痛欲绝,至今还未来应卯。杨达已将经过告诉我了,小谷入府之后行经僻静之处想要趁机逃脱,我想怕是入狱之后无法伸冤,不得不出此下策。” 小成盯着杜奎海的眼睛:“你相信那位杨捕头的话吗?” 杜奎海再次愣住,他从小成紧张的神情中判断出接下来的回答很可能会影响到小成的决定:“杨达也是府中多年的老刑名,一向忠心耿耿踏实认干,若要我怀疑他,手头的证据怕是不够。” 小成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杜奎海又道:“我不会偏袒任何一人,更不会冤枉一人,我会对杨达提高警惕,若发现他有不法之举,我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 小成点点头走向门口,老武将门推开:“我送你回去。” 两人走出院子,杜奎海跟在身后直送到仪门这才作罢,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这才回转,走过仪门回头看去,一条人影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向小成的方向张望。 杜奎海皱了皱眉:“杨达!” 杨达一激灵:“有!” 他从白如冬家中出来后,原本要回府中复命,没想到恰好看到老武由远及近而来,身旁的年轻人有几分面熟,脑筋转了转忽地想起正是在兴善寺中见过,当时因为他从老武身后突兀地冒出,杨达着意地看了他两眼,此时略一思索便将他认了出来。 老武与他私交不错,又因为同营当兵,又有同袍之谊,为何要隐瞒此人的身份。杨达左思右想,越看老武越是不对劲,正想跟上去看看,却被杜奎海一嗓子叫住,吓得他三魂丢了七魄,颤巍巍地看向杜奎海,却见杜班头两眼锋利如刀,脸上冰冷如霜,是他从未见过的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