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敷奏重重地叹了口气,与身旁的徐元斌对视一眼后,两人的眼神中皆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情。 他们家的东翁啊,其他方面都挺好的,但就是那副霸道蛮横的性子,比起那些武将还要厉害几分。 有时得意洋洋、嚣张跋扈起来,简直是到处给别人留下把柄。 就像这次一样,身为人臣,怎么能说出“我亦知陛下矣”这样狂妄悖逆的话语呢? 这无疑是自断生路,愚蠢至极! 如今一切顺利尚且还好,倘若将来时运不济,必然会遭到众人围攻,落得个被世人唾弃辱骂,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沿着狭窄的辽西走廊一路南下,宁远之后就是山海关。 那一年的蓟辽总督王在晋曾经打算在山海关再修一座关城,可惜被孙承宗所阻,孰是孰非,自有后来者去评断。 反正现在王在晋还在南京当兵部尚书,孙承宗已经当上了四镇督师。 天下程? 还有个坏消息,海边传信来了,咱们走私的商道因为旅顺的刘兴祚开战而再度受阻。 刘兴祚刚从北边过来,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尽显着他能耐了。 唉,妹夫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下个月两千多家丁的月例银子,我现在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两千多家丁可是一大半都是你们祖家的。……” 祖大寿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宛如雕塑一般,既像是把妹夫吴襄的话听进去了,又仿佛充耳不闻。 很难想象祖大寿为什么会相中一个商人一般的吴襄,来当自己的妹夫。 祖大寿又为什么能看中不太会打仗的吴襄,难道就为了那个年少成名的大外甥吴三桂。 可这吴三桂也不是他妹妹亲生的,而是吴襄的亡妻毛氏所出。 就在吴襄滔滔不绝的时候,祖大寿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银元,拇指一曲,随着悦耳的银币响声,那枚银元落到了吴襄的手里。 不知道为什么? 在辽东镇,一个巡抚还没有见到过银元,一个山海关总兵的祖大寿倒是手里早就有了一枚银元。 “以后发银元,监军亲自发,由大明皇家银行宁远分行统一办理。” 祖大寿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对于眼前这位喋喋不休的妹夫,他实在不想多费口舌。 吴襄低头看着手中闪闪发光的银元,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便欣然接受了它。 这银元一看就是上档次的玩意,比那些杂色的银两要强多了。 “大哥,我觉得这玩意儿里面肯定掺杂了其他金属,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明亮洁白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发行这种银元岂不是能赚得盆满钵满啊!” 吴襄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赚钱的点子,他的双眼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就在这时,楼梯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嗡声,犹如马蜂在杀蜜蜂全家盘旋时发出的声音一般。 这阵嗡嗡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氛围,只是很熟悉,城墙上就连站岗的士兵都没有露出惊慌之色。 “什么发大财?依俺看呐,这是要倒大霉! 大哥,宁远那边出大事啦! 巡抚大人让俺来给您传个话儿。” 祖大乐那庞大如熊般的身躯,一步三摇、晃晃悠悠地登上了城楼。 祖大寿依然是一副悠然颓废的中年大叔模样,他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 “嗯,不用说了。宁远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晓,咱商铺的人比你跑得快。 我已经告诉下面的人,一切都要按照袁大人的要求去办事情。 无论是谁,以后只要敢在兵饷上面动歪脑筋,或者有其他喝兵血的行为,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哪怕是姓祖的,姓吴的,老子也是照砍不误。” 祖大乐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愕和疑惑。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哥,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他实在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会如此坚决地采取这样的立场?难道其中有什么深意吗?还是说大哥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内情? “大哥啊!您这样子做是否有些过于无情了呢? 毕竟咱们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按照这个方式过来的呀,大家也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如今您却突然要改变这些,恐怕是难以实现的吧。”祖大乐皱着眉头说道。 祖大寿听后,猛地转过头来,眼神犀利地盯着祖大乐,厉声道:“你是我的弟弟,在我面前发发牢骚倒也罢了,但若在外边胡言乱语扰乱军心,那便是自寻死路!” 说完这话,祖大寿便不再理会祖大乐,而是回过头去继续凝视着眼前波澜壮阔的海景,仿佛将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一般。 祖大乐见状,心中仍有不甘,正欲再次开口争辩时,却被一旁的吴襄紧紧拉住了胳膊。 吴襄向祖大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激怒祖大寿。 祖大乐虽然心中不满,但也明白吴襄的好意,只得悻悻然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