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桂谨遵中丞大人军令,到时定不辱使命。” “好好好,不谦虚过头,依令而行。 军中大好男儿就该这样,千万不要学那酸腐书生,逞那口舌之快。” 一行人边说边骑着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海关城门门外,一片石处。 此时关门已经大开,涌出来一大股兵马。 为首者乃是一个富家翁形象的武将,只见他蹦蹦跳跳往袁崇焕这边赶来。 富家翁一边笨拙地跑着,一边放声大喊。 “袁大人,呜呜呜,您可来了。 想死卑职了。 卑职就知道,这辽东一天也离不了袁大人。 呜呜呜呜呜, 卑职可在家中摆着您的长生牌位呢······” 袁崇焕的脸上浮出疑惑的神情。 几十丈远的距离,他确实没有认出这个富家翁,是他原先的哪个部将? 他从怀中抽出崇祯送给他的西洋单筒望远镜,放在右眼前仔细打量。 看了一会,袁崇焕放下望远镜,向吴三桂问道。 “长伯,这是谁的部将? 为何长得如此壮硕? 看样子似乎和本官还挺熟悉,也不像是最近调来的。 本官眼拙,竟然认不出来。” 吴三桂早就一脸通红,浑身局促不安。 只见他尴尬地挠头说道。 “回禀部院大人,此乃家父,现任山海关副总兵······” 吴三桂没有等来袁崇焕的回答,转头看了一眼。 就一眼他看得冷汗直流。 只见袁崇焕咬牙切齿,做怒目金刚状。 吴三桂心中直呼不好。 看样子,袁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要烧到自己父亲的头上了。 就在吴三桂想着怎么和袁大人开口解释的时候。 吴襄这老小子别看肥胖,速度倒也不慢,已经来到袁崇焕马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袁崇焕看着像个皮球一样,蹦跶到自己身前的吴襄。 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那羊驼在南美洲还没过来,但不妨碍它成为一个拟声词。 他在想,我袁某人走了也就小半年的时间。 这货就已经胖成了一个球,可见这关宁军在这段时间有多么放纵。 军纪废弛,兵无战心,在这辽西地区,就离真正的灭亡不远了。 操练,必须拿出《纪效新书》,一板一眼的操练,狠狠地操练。 第一个带头的就是眼前的吴襄,我袁某人一定要让他加倍体验,争取一月减肥成功,回到我袁某人心中武将的形象。 袁崇焕忽然头一转,对着吴三桂语重心长地说道。 “长伯,以后不准你,仿效你父,一点也不行。” 吴三桂愕然,袁中丞刚才还让他朝自己父亲看齐,要在明年武举上,中个状元回来呢。 这才多大一会,就变卦了。 吴襄满脸堆笑,没有一点褶子的脸上,自然是贴不到袁崇焕的冷屁股。 看在吴三桂的面子上,袁崇焕没有当场发作,不过也是直接无视,越过了吴襄。 来到了慢一步迎上来的祖大寿和朱梅身前。 等两人见礼后,袁崇焕上前一一搀扶起来,温言勉励。 “复宇,别来无恙乎?” 趁着刚才搀扶的空,袁崇焕感觉到祖大寿肌肉满满的身体,他的心情大好。 再看看一脸风霜之色的朱梅,心情彻底平复。 看来吴襄这个大胖子,只是关宁军高级将领中的个例。 那自己接下来整训部队,就省点力气。 “海峰,你这也太憔悴了些,上次宁锦之战,留下的伤还没好利索吧?” “卑职感激中丞大人挂念。” “咳咳,卑职的身体还能撑得住。” 此时王德化也下了马车。 袁崇焕赶紧上前介绍。 “公公,这是山海关总兵朱梅。” “朱梅,这是奉圣谕监军的王德化王公公。” “卑职见过王公公。” “公公,这是镇守宁远的……” 一行人互相介绍完,就扔下一头雾水的吴襄,进了山海关。 袁崇焕压根就没向王公公介绍吴襄,把穿得金碧辉煌的吴襄晾在一旁,就像是一个打杂的,其实他就是个打杂的。 英俊高大的吴三桂在后面拼命给自己爹打眼色,可惜平日里父子俩也没有专门练这个技能。 吴襄一头雾水,儿子的信号是接收到了,可是带加密的,自己也看不懂啊。 吴襄只能一脸傻笑地看着,袁崇焕带着人呼啸而去。 等到众人走远,吴襄拉住了落在最后面的吴三桂。 “三桂吾儿,为何袁大人对为父是这样的态度?” 吴三桂浑身英武之气,不停散发。 他猿臂蜂腰螳螂腿,一看就是练家子,名将的坯子。 吴三桂站在那里,即使不声不响,也是全场的焦点。 关宁军中另一个有他这样外形条件的,就是山东临清来的左良玉,可惜没有他这样的人脉背景,现在还只是个车右营都司。 其实三十多岁当上都司,已经属于有能力有手腕的了。 可在这辽西的一亩三分地上,左良玉的都司也是当到头了。 他那点萤火之光岂敢,和当红炸子鸡的吴三桂相提并论。 别看吴三桂现在只是一个千总,一场小规模战役下来,说不定左良玉就要喊吴三桂游击将军了。 要是这山海关有个娘们,那现在已经不知廉耻地贴在吴三桂身上,拔都拔不下来。 吴三桂一脸无奈,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这个越来越像矮冬瓜一样的父亲。 他反手把父亲吴襄的胖手攥在手里,轻轻一拉,父子俩就转到了无人的墙角旮旯里了。 吴三桂轻声道。 “父亲大人,以你的精明世故,难道没有察觉吗?” “察觉什么?” 吴襄一脸懵懂。 “父亲大人,你看看自己,再看看大舅和朱总兵。” 吴襄依着儿子的话,想想祖大寿虎背熊腰的背影,再看看自己哪哪都粗的身材,还有朱梅那病痨凄苦的样子。 他终于回过味来,敢情袁大人是嫌吴某人胖啊。 恍然大悟之后,吴襄还有点小委屈。 “嗐,我说刚才你那舅父,怎么突然发神经,上下打量我的眼神,就像是杀年猪呢。 敢情原因在这里。 唉,这能怪我吗? 我这可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吴襄拍拍身上宽大棉甲,也掩盖不住的肚腩,朝自己儿子吐起了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