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槐昨晚上还在和裴江说,怎么自家孩子先前就回来了一天,又出去这么长时间。结果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在自己房间门口看到了裴云初。 秦梦槐愣了一下,随后狠狠拧了拧裴江的手臂,问道:“咱们醒了吗?” 她还没思念孩子到做梦都会梦见的程度吧? 秦梦槐手劲极大,裴江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试图拯救自己被摧残的手,很是无奈:“醒了醒了,早就醒了。” 秦梦槐这才确定不是自己做梦,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便眯眼打量了裴云初一会儿,然后提高音调,阴阳怪气地道:“哟,这是哪位小公子?还知道回来呀。” 裴云初本还因为离家这些日子而心情复杂,如今被秦梦槐这么一打岔,多少有些语塞。 到底是他理亏,裴云初将自己给他们带的礼物拿出来,声音放软了些许:“娘亲曾经喜欢这间铺子的脂膏,我偶然路过人间,便买了些。” 秦梦槐看了看裴云初带回来的那些胭脂水粉,满意的笑笑,将它收起来。她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视线忽然一凝。 裴云初的衣领下有些红痕,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秦梦槐经验丰富,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如何得来的。她目光微妙,云初看起来清心寡欲的样子,没曾想…… 片刻后,她又释然,这也不能怪云初,毕竟他爹都是那个德性。 只是身为母亲,总得找个机会同云初私下说说。 陪秦梦槐逛街需要耐心,云初回来之后,裴江就将这个艰巨的任务暂时交给了他。 直到秦梦槐逛累了,随便选了个自家的茶馆去楼上歇脚。 “云初,”秦梦槐斟酌着用词,谨慎开口:“此次外出,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人?” 这时候天色还早,厢房内宽敞明亮,杯子里的茶水澄澈。裴云初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茶水自掌心滑落。 裴云初放下茶杯,抬眼看着秦梦槐。 秦梦槐微微一笑,淡定喝茶,等缓解了口中干渴,她才悠悠然道:“果真是长大了,有事瞒着娘亲了。” 秦梦槐也只是感慨一句,她相信裴云初知道分寸。 裴云初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将这些事同家里人说,只能保持沉默,他目光落在窗外,对面的米糕铺子香气四溢,米糕看起来白嫩嫩、圆滚滚的,下次去落霞山可以带。 在乌溪的这几日很闲适安宁,妖王年轻时争强好斗,如今上了年纪,倒是更在意家庭,觉得独自吃饭都不是滋味。秦梦槐和裴江管着族中事务偶尔脱不开身,裴云初便每日去陪他。 按照回家前定好的,他每晚和许然通过阵法通讯,每天都能看见彼此,每天都在说话,似乎和真正见面的区别也并不大。 但还是不一样。 裴云初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许然表现的一切如常,也从没问过他什么时候回落霞山之类的话。但是裴云初已经想好再过两日就同家里人说他要再次出门。 日头有些烈,阳光炽热地洒下来,地面被晒得发烫。水池上的亭子内却凉风习习。 “诶——诶——不行不行,这步重来。”妖王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皱起眉头连连摇头。 “外公,”裴云初眼含无奈:“落子无悔。” 妖王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双手还紧紧拽着自己那把白胡子,一脸耍赖道:“什么玩意儿?我听不懂!听不懂!” 妖王从前不耐烦下棋,如今将大部分事务扔给秦梦槐,倒是有了这个闲心。但偏偏他还是个无药可救的臭棋篓子,总是输多赢少,他又爱耍赖,族中其他人都不肯跟他下,只有裴云初常陪他玩玩。每次下棋都是输多赢少。 裴云初也没阻拦妖王的动作,目光随意一转,轻轻蹙眉道:“外公,那是棵什么树?” “傻了不是?”妖王看了眼,然后嫌弃道:“桃树都不认得了?” 裴云初认得,他声音艰涩,缓缓道:“树上的花呢?” “春天都快过去了,花早就谢了啊。”妖王又摸了摸胡子,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的外孙不会真傻了吧?不应该啊,下棋的时候挺聪明的啊。 春天快过去了吗?可是…… 妖族对气温变化的感知并不敏锐,山中的岁月又容易让人忘了时间。想到落霞山那棵花朵繁盛的桃树和山中郁郁葱葱的草木,裴云初心神不宁。 今夜乌溪又是个明月夜,裴云初坐在窗子上,等到通讯法阵联通,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落霞山的月亮和乌溪的好像不一样。 许然刚整理完今日所布阵法用到的法器,他通过阵法看着面前逐渐清晰的身影。 看清眼前的景象,他险些笑出声,调侃道:“怎么坐在窗户上?难不成忘了自己现在是人身?” 裴云初想起来,自己当初在落霞山养伤的时候,确实经常扒窗户。 他唇角绷出一点笑意,片刻后又收敛。 “许然,我想看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