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动静,哪里能瞒得过人去?
立时有快马出京,午饭之间,御前就得了消息。
康熙觉得心堵,实没想到三阿哥是这样处理问题。
之前是这样猴急的性子么?
直接抓了三十七个职官!
事态不宜扩大,也不宜慢,需速战速决,省得引得不安。
康熙望向梁九功道:“传董殿邦!”
内务府包衣是天子家奴,也是皇城屏障。
可以整治,却不能与皇家离心,否则只会叫人看笑话。
梁九功应声下去传话,随后董殿邦被传唤上来。
他是去年上任的园膳房总管,也是内务府董家的承爵人。
康熙看着他道:“你之前在会计司任主事?”
君臣年岁相彷,康熙对董殿邦印象也颇佳,并没有因董氏的缘故就不喜,依旧让他掌着园膳房。
董殿邦恭敬道:“是,奴才早年在会计司!”
康熙打量着董殿邦道:“现三贝勒正查会计司窝桉,你暂署会计司员外郎,襄助三贝勒彻查此桉!”
董殿邦年过不惑,不是毛头小子,听到这话不喜反惊,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冷汗。
康熙看着他,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董殿邦叩首,脸色血色褪尽,道:“奴才……领旨……”
等到董殿邦下去,康熙又传了七阿哥跟赵昌,吩咐七阿哥道:“护军营中,富察氏子弟,全部清退……”
七阿哥应了。
康熙想起欺上瞒下的高家,吩咐赵昌道的:“以盗窃罪拘拿高家人,核查高家内城外城家资!”
赵昌应了。
高家明面上的身份,是南城老户,京中巨贾,他们家的铺子从外城开到内城,再开到皇城。
钱可通神,谁晓得高家这些年多了多少关系。
园子里这里的护军、侍卫,也微妙地察觉到不同。
好像御前今天传召了不少人。
除了公主还朝,还有什么大事件么?
董殿邦跟着梁九功,直接回了京城,进了宫,到了内务府本堂衙门。
三阿哥正在带着张保住还有几个笔帖式,看会计司的账册。
从户部八旗司也调了地安门外大街的租赁红契,对比房租价格。
结果皇城的铺子,没有一处价格是正常,处处都是漏洞。
不单皇城的铺子如此,还有些做住宅的官房租赁价格也离谱,一进单独小院,租金竟然是可笑的四两八钱每季,一年下来,不到二十两银子的租金。
三阿哥看着直运气,为了防止转移家资,早上抓了会计司的上下职官之外,他又吩咐人封了这些人的家宅。
如今就差请了旨意,就能挨家查抄。
听着御前来人,三阿哥忙迎出来。
见了梁九功,他客气道:“可是汗阿玛有事吩咐我?”
梁九功指了指董殿邦道:“三爷,这是园膳房总管董殿邦,之前曾在会计司任主事,蒙了皇上钦点,暂署会计司员外郎,襄助三爷处理会计司之处。”
三阿哥听着这姓氏心下一动,打量董殿邦两眼,道:“哪个董?正黄旗的那个董家,有子弟在会计司的?”
董殿邦躬身道:“奴才是正黄旗包衣第一参领第四左领出身,确实有堂亲族人在会计司。“
三阿哥:“……”
他脑子里有些乱。
皇父什么意思?
不知道会计司有董家的人?
为什么打发这么个人来暂署会计司员外郎?
会计司都空了,自己留了个委署主事。
这员外郎品级在主事上头,这个董殿邦就是顶员外郎之名,掌郎中事。
他打量董殿邦,这是皇父心腹?
怎么之前没留心过?
瞧着样子四十好几了,真要是心腹,不是该提拔成畅春园总管?
三阿哥心里拿不定主意,就问董殿邦道:“你也是会计司老人,会计司既出了窝桉,上下就没有清白的,该怎么处置此事?”
董殿邦脸色青白,哑着嗓子道:“奴才有要情,要密告三爷……”
三阿哥看着董殿邦,一下子转过弯来。
汗阿玛真是心疼他,这是怕他不周全,才将这样一个人送来。
从外头查罪名,杂乱无序,可要是知情人出首,那不就是一抓一个准……
三阿哥点头,带了董殿邦去值房。
他没有叫旁人,就叫张保住在旁做记录。
他这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回头论功行赏的时候,少不得老五丈人那一份。
也是留着做后手,要是这桉子处理完毕,有什么不妥当,就有个现成背锅的。
随着董殿邦开口,张保住记得飞快,一张张三阿哥的手令也往慎刑司传去。
总共拘押了三十七人,一下午的功夫,共搜了十九家,催长以上十二人,笔帖式七家,都在其中。
这风声鹤唳的情形,使得皇城里都沉寂下来。
高斌正好从海淀回来,就见家里乱成一团。
是高斌的二姐跟婆婆来了,正在拉着李氏哭着。
高斌道:“这是怎么了?”
高斌的二姐忙道:“二弟,出大事了,你二姐夫被抓了!”
原来高斌的二姐夫,去年考的内务府笔帖式,直接分在会计司当差。
今天上午抓的三十七人中,就有他二姐夫一个。
旁人不知道,高斌却是晓得自己这个二姐夫的,最是老实巴交的人,有些呆气,家境也寻常。
他就安慰高二姐,道:“您先别哭,弟弟出去打听打听……”
等到高斌出去,正赶上慎刑司的郎中亲自带人抄家。
高斌随侍九阿哥两年多,常跟慎刑司打交道的,也认识这郎中,就上前道:“都大人您这是忙着?”
都图看了高斌一眼,道:“放心吧,你姐夫就是例行问话,应该没大碍,让他家里老实些,别这个时候瞎折腾惹了是非。”
高衍中得了新左领之事,已经有风声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