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巍奕拧着眉头，疑惑道：“你是聪明人，你说他都借调来了，怎么不给他解决编制呢？” 林霄微微一笑， 他是市公安局局长的儿子，当然不用考虑编制问题，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逻辑不对。” “怎么不对？” 柯巍奕疑惑地看着林霄。 “借调和留编是两码事。” “不是一样吗？” “这里面大不相同。借调不一定留编，留编不一定借调。借调只要找对人，比如找到单位副主任，甚至有时候找到科室负责人，他都能帮你办了。毕竟哪个单位都不会嫌弃干活的人少，是不是？” 柯巍奕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但留编就不一样，这就牵扯到编制，单位没空余编制就麻烦了，还要去找编办调整。” “如果有空余编制，拿着调动审批表去盖章，必须要调入和调出单位的一把手同意，还要去找分管的县领导和组织部的分管领导，有时候还牵扯到所属县区的一把手，你说难度大不？” 林霄嘴角上扬露出玩味。 柯巍奕睁大眼睛，一拍手掌，“对哦。那他还那么努力干嘛？智清都没让他加班，根本没必要。” “因为他要表现给一把手还有副主任看，功劳看不出来，苦劳还不容易看吗？” “如果想走捷径，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这都是他自己选的路，怪得了旁人吗？” 林霄不置可否。 “只是苦了同事。” 柯巍奕苦巴巴道。 “这又何尝不是驭人之道呢？” 林霄意味深长道，讲了个故事。 很久以前，渔夫们去深海捕捞沙丁鱼，但等运回去的时候，鱼都病恹恹，都快死了。 有一个渔夫总能带回活鱼，所以他卖出的价钱要高出几倍。 后来，人们才发现其中奥秘。 原来在沙丁鱼槽里放了天敌鲇鱼。 鲇鱼会不断地追逐沙丁鱼，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反而活蹦乱跳。 柯巍奕吧唧着嘴，若有所思。 “有竞争才有压力，也就你这么吊儿郎当，不当回事。你不要以为我开玩笑，我真的觉得只要你努力一定能当县长。” 林霄看着远方，眼眸迷离。 未来波澜壮阔，时代浪潮汹涌澎湃，能立潮头者又有几人。 想到这里，他心潮澎湃。 “我也是说真的。” 柯巍奕深深看了眼林霄，说了一堆留编困难，那自己这个一年就调过来的会没有背景吗。 自己又帮了几次忙。 林霄太聪明了，根本瞒不了他。 或许早就猜到了。 他挠了挠头，“我摊牌了，我爸是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柯宏伟，不要震惊，不要崇拜，不要着迷。” 柯巍奕连续说了三个不要，迎接他的是林霄的暴栗。 “也就清风柯家才能养出你这么个大作家。”林霄调侃。 “过奖过奖。” 柯巍奕拱手作揖，嘴角根本压不住。 “我有重要工作要向你爸汇报，你帮个忙呗。” 林霄郑重其事道。 杨和风是关键人证，难怪有人想杀他。 县公安局轻飘飘就放过了那个黑脸汉子，只是草草结案。 林霄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任志武身上。 而且上河村的事关系重大，任志武还不一定敢查。 毕竟这种事要是曝出来，全县政法系统都会掀起一场风暴。 既然要动真格，索性就来个大的，干的轰轰烈烈。 政法系统异地办案是常态，倒也不算是越级上报。 他相信柯巍奕，自然也相信柯宏伟。 这也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柯巍奕沉吟片刻，“好。” 他没问是什么事情。 因为他相信林霄。 …… 下午，市公安局。 一栋威严的大楼。 局长办公室。 林霄走进门，一位身穿制服的中年人坐在桌前，方脸浓眉，高颧骨，皮肤古铜色，身材硬朗，透着精悍之气。 他抬头，林霄骤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 柯宏伟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毕业于公岸大学，一毕业就进入市公安局，从刑侦部门开始，一步一脚印，经手无数刑侦大案，才成为副市长。 “柯市长，您好，我是黑沟乡副书记林霄。” 林霄开门见山。 柯宏伟扫了一眼，不苟言笑，“我听说过你，韩常委的联络员，黑沟乡爆发大规模冲突，你临危不乱，表现出色。” “谬赞。都是柯市长运筹帷幄，我只是做了个马前卒。” 林霄笑容温和，态度不卑不亢。 “哈哈。” 柯宏伟难得露出笑容，这小子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说吧，乡里出了什么大事，志武县长都搞不定，还要向我汇报。” 林霄心中叹服，能做到市领导的果然没一个善茬。 自己还没说，他就猜到了。 在这种大人物面前，打算盘小九九毫无用处。 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 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林霄斟酌语气，挺了挺胸脯，坦然道：“前阵子黑沟乡出了案件，一个村民私下买了个姑娘做老婆，结果反而被杀。” “我知道，不用细说。” 柯宏伟沉吟片刻，眼眸明亮，炯炯有神，宛若鹰目，透着逼人的锐气，只是盯着林霄看一会，林霄都有些顶不住，本能感到惧怕。 这是常年办案养出的眼睛。 只要看一眼，就能让犯罪的人心胆俱寒，不打自招。 “上河村不仅仅只有这一起，在过去，已经发生多起类似案件，只是信息闭塞，有些受害者早已死亡或者同流合污，这可能牵扯到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案情重大，所以我才来向您汇报。” “这事非同小可，不能信口雌黄。你确定吗？” 柯宏伟虎目圆睁，透着沉沉煞气，让人胆寒，根本不敢在他面前说谎话。 “我有证人。” 林霄缓缓道。 柯宏伟身体一颤，“这案件可就大了。你确定要查？” “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声音坚定如铁，透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要是深挖下去，不知道要查出多少人。不管怎样，黑沟乡的名声保不住了，甚至会殃及领导班子，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 “不破不立。坚决打击罪恶，才是正道。而不是生怕责任，害怕牵扯到自己利益，就不敢出头，畏畏缩缩，这就是助纣为虐、姑息养奸。” 声音清朗，双眸明亮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