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的时间慢悠悠,四周零星几辆车也走了,林温仍躺在周礼怀里。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盖着毛毯,仰脸问:“这是哪来的?”
“买的。”周礼说。
林温找了找,发现自己手机在仪表台上,她起身拿了过来。
打开微信,昨晚的那条朋友圈到现在为止总共有三十三个赞。
林温再次仰脸:“毛毯多少钱啊?”
周礼报了数,林温咋舌:“好贵。”
周礼替她掖了掖毯子:“谁让你睡着了。”
九月中旬,温度有所下降,白天太阳大时依旧暴热,夜里却凉风飕飕,周礼后半夜开了车窗。
林温摸摸周礼胳膊:“你没睡?”
“睡了。”
“那你不给自己盖一条。”
周礼一本正经道:“省钱。”
林温笑了笑,打开毛毯,把周礼一道裹住:“呶,省钱。”
周礼忍俊不禁,毛毯里一片暖香,他咬了咬林温的鼻尖说:“这么好的主意,早知道昨晚就用上了。”
两人又厮磨了一会儿,一直等太阳晒进了车内,他们才慢悠悠地离开。
原计划今天要去下一座城市,但他们在野外呆了一晚,需要找酒店洗漱,干脆再停留一天。
车尾的损伤不影响驾驶,周礼不打算这会儿修车,两人回到市区,随便找了一家酒店,洗过澡后又上床补了一觉。
中午的时候周礼先醒,他没吵林温,坐书桌前办了一会儿公。
半小时后床上有了动静,周礼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怕吵到他,轻手轻脚去了洗手间。
等卫生间门打开,周礼朝那边张开一条臂,“过来。”他说。
林温挽了下头发,走过去,被周礼拉坐进怀里。
林温已经习惯周礼随时要抱她,她靠在周礼肩头问:“我们明天去哪里?”
周礼看着电脑道:“东西南北你选一个。”
林温这次才不上当,她道:“其实我是路痴,分不清东西南北。”
周礼说:“不用你分,你随便指一下就行。”
“不行,做人怎么能这么稀里糊涂。”这回轮到林温一本正经,她推着周礼胸口,坐直道,“我还是查一下地图吧。”
周礼一笑,拧起她下巴亲她一口,搂着她,没让她下地。
林温手机在床边上,周礼把自己手机拿给她,大方道:“查吧。”
林温笑眯眯地查了一会儿,发现道:“这不是袁雪老家吗?”
周礼刚发送出一封邮件,他垂眸看了眼手机,问:“想去?”
“你没去过吧?”
“没。”
“我也没去过。”
“行,那明天就去。”
第二天,两人跟着袁雪发来的地址导航,花费近三个小时到达了袁雪家。
袁雪挺着七个月的孕肚在小区门口等,边上站着絮絮叨叨的汪臣潇。
林温跟周礼一道下车,原本嘴巴不停的汪臣潇终于知道休息,他哑巴了几秒,诧异地看着周礼道:“你怎么跟林温一块儿来了?”
袁雪抽抽嘴角,翻了一个白眼,她上前拉住林温嘀咕:“我就跟他说你来了,没说周礼也来。”
袁雪自从回老家养胎,汪臣潇逢休息日一定会赶来,今天正好周六,汪臣潇就比林温二人早到半小时,知道林温要来,他刹不住嘴,一直在跟袁雪说任再斌的事。
袁雪家在十楼,坐电梯上去,袁雪跟林温耳语:“任再斌来我们市里工作了,好家伙,房子还就租在我家附近,说是今天下午到。前天晚上老汪跟他去了肖邦店里喝了个烂醉。”
据汪臣潇描述,任再斌醉醺醺地拉着他,不停地重复着“让他好好照顾林温”这句话。
汪臣潇自然而然地把“他”当做“她”,这个“她”当然是林温最好的闺蜜袁雪了。
林温听着,朝餐桌那头看。
汪臣潇跟周礼坐在餐桌那,嘴里巴拉巴拉道:“老任最放不下的就是林温,你说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也亏他说得出口,让袁雪好好照顾林温,不知道袁雪大着肚子呢,这话说反了吧?”
周礼凉飕飕地瞥他一眼,随即又瞥向沙发。
汪臣潇讲话不收声,沙发上的两人一字不落都听清了,林温跟周礼对视了一眼,袁雪在旁边抱着肚子,轻声地“哎哟哎哟”叹息,祈祷道:“我只求我的宝宝千万别像他爹一样缺根筋。”说着,她不确定道,“老汪这缺得不止一根筋吧,你说他到底怎么考上名牌大学的?他赚的钱是合法的吧?”
林温忍不住笑笑,替袁雪摸摸肚子,小声问她:“你跟老汪现在怎么样?”
“就这样呗。”袁雪这两个月勤勤恳恳拍视频,加之一点运气,平台粉丝数暴涨到十几万,她尝到了被工作充实的滋味,其他的烦恼变得微不足道。
远离了汪臣潇的父母,汪臣潇的形象又变得“优秀”起来,袁雪不能否认汪臣潇的好。
“我知道他毛病不少,但人无完人,谁都想要百分百的真心,最完美的生活,可百分百哪有这么容易,我自己也做不到。不过我跟你是这么说,在他面前我还不愿松口,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现在也不着急,我发现事业比男人香多了。”袁雪道,“这么一看,我多少还得感谢一下他爸妈了。”
餐桌那头汪臣潇继续滔滔不绝,吐槽完一堆废话,他总算再次想起:“诶,你还没说你怎么跟林温一块儿来了呢,对了,你们今天晚点走,说不定还能碰上老任。”
周礼拧了拧眉心,懒得搭理这货,他朝沙发那头问了声:“温温,饿了吗?”
林温说:“有点。”
周礼起身:“那先去吃午饭吧,袁雪,带个路。”
袁雪早有安排:“我家边上刚开了一家酒店,三百米不到,去那儿吃吧。”
三个人说着话走向大门口,汪臣潇坐在原位,脑子里“温温”响,他嘴巴大张,像下巴脱了臼,迟迟闭合不住。
吃完饭,周礼给袁雪留下一堆礼物,完全没多呆,似乎赶时间,拽着林温上车就走。
林温坐在副驾抿嘴笑,周礼趁等红灯的时候空出手,推过林温后背,往她腾起的屁股上“啪啪”拍了两记。
接下来的两个礼拜,他们继续随心所欲,车子开到哪里算哪里。
头一天他们去登山,在山间一家食肆吃了一顿溪水中的日本料理。
后一天他们去了某个著名村落,林温拍了一堆风景照。
接下来他们又跑到了古镇,在小桥流水中生活了两日。
后来还去了藏在深山老林中的民宿,光怪陆离的游乐场,大隐隐于市的艺术小镇。
趁着气温没入秋,他们又去了一趟海边,林温没合适的衣服,周礼陪她购物的时候,给她塞了三套比基尼。
结果等林温换上比基尼,整个白天她都被周礼困在了房间,熬到晚上终于重获自由,夜里海边风大,她又穿不成比基尼了。
他们在这里优哉游哉地游山玩水,另一边的覃茳尤却焦头烂额。
“还没找到?!”覃茳尤质问。
助理低着头说:“他们两个人行踪不定,我们派去的人扑空了两次。”
“他爷爷奶奶呢?”
“不在家,听说跟邻居老两口去旅游了。”
覃茳尤把手中的文件挥向助理的脸,a4纸边锋利,在助理脸颊刮出一道血口。
第二天,周礼清早收到两条微信,第一条是张偷拍的照片,覃茳尤的亲信助理脸上贴着创可贴。
第二条是一段文字,大致意思是他这边局势已经基本稳定。
八|九点钟太阳升高,窗帘紧闭的酒店客房却还一片昏暗。
周礼把林温弄醒,他站在床边,架着她的腿窝,浑身肌肉绷紧,后背汗水淋漓。
林温掉着眼泪求饶,最后嗓子哑了,又被周礼带进浴室。
中午时分,林温四肢全废躺在床上,周礼撑在她背后,咬了咬她的后脖颈说:“我们过两天就回宜清。”
林温昏昏沉沉:“你表姐那边没事了?”
周礼纠正:“应该说她有太多事了。”
林温努力让自己脑子清醒,反应了一会儿周礼的话,总算理解过来。
林温清了一下尚有些难受的嗓子,扭头问道:“你做了什么呀?”
她没力气,声音软绵绵的,尾音上翘,听得周礼耳朵酥。
吴永江那边,周礼给他公司旗下的新闻账号放了几条假消息,吴永江急功近利,不做调查,现在他官司缠身,至于覃茳尤这边——
周礼摸着林温后背,亲亲她耳朵道:“没做什么,我就是替我外公请了个人,顺便把覃茳尤的弟弟带了回来。”
覃茳尤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欧洲生活了十多年,周礼陪周卿河呆在欧洲的那一个半月,抽空去了一趟那位表哥所在的国家,他回国的时候,也把表哥带回国了。
但这位表哥嚣张有余,能力不足,他最多只能当一根搅屎棍,时间久了根本抗不过覃茳尤。
“所以我另外找了个职业经理人,介绍给了我外公。”周礼道。
林温好奇:“你不是说你外公不愿意让外人插手公司吗?”
“他不算外人,硬扯血缘关系的话,他是我外公堂兄的长孙。”
覃胜天的那个年代,经济困难,家中为了吃饭,亲戚都流落全国各地,几十年过去了,又不是亲兄弟姐妹,堂表亲早不知道去向。
林温问:“那你怎么会找到你这位远房表哥的?”
周礼道:“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
林温困惑:“我认识?”
“九年前,”周礼绕起林温的一簇发尾,挠了挠她脸颊,没有卖关子,“姜慧的丈夫。”
林温一愣,她记得姜慧阿姨的丈夫,那个男人当年跟姜慧差不多岁数,长得身材高大,器宇轩昂,如今九年过去,他应该四十多了。
林温道:“我记得他姓秦……”
“不是三人禾的秦,是西早覃。”
当年他们送姜慧离开,林温只顾着跟婴儿车里的大宝道别,姜慧的丈夫把名片递给了看似“大人”的周礼,周礼见到名片上的名字,就不动声色地记在了心里。
覃姓少见,至少当时的他活了十八年,只见过她母亲那边的覃姓人。
这回覃茳尤彻底将周礼激怒,周礼怒火难以抑制,什么律法道德统统抛诸脑后,他只想不顾后果加倍奉还。
但他每次闭上眼,再睁开,林温轻柔的声音仿佛就响在他耳边。
——“你看到我开心吗?”
——“那,我拿开手,你睁眼,你睁了眼,就要一直看见我。”
他睁了眼,就一直看见林温,律法道德又将他束缚住,成熟掩藏住他的本性,他要合理合法地“回报”覃茳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