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拎着旅行包一步一步走向大门,周礼不动声色地瞧着着。
林父林母送她到门口,林温转身说:“那我就下去啦,你们快把门关上,现在已经有蚊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路上当心点。”林母又抬头笑着问周礼,“你叫什么呀?”
周礼含笑答:“我叫周礼,礼貌的礼。”
“小周啊,今天你们赶时间,下次你过来一定进来坐坐啊。”
“阿姨您客气了。”
“那你路上开慢点儿啊,要当心。”
周礼随和道:“好的,您放心。”
林温父母不会送林温下楼,因为上下一趟楼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些吃力。
林温又催一遍让母亲关门防蚊子,林母这才把门关上。
门一关,林温立刻垮下脸,紧紧扶住周礼手臂。
周礼又一次皱眉:“很疼?”
林温直点头。
周礼也懒得再跟她讲什么绅士距离,弯了下腰,他招呼也不打,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林温惊住,低低地叫了一声。
双脚突然腾空吓到了她,她也不防周礼会来这么一下。
但即使被吓到,林温还是没忘记一门之隔的父母,她很快把呼喊压了回去。
“我先带你去医院。”周礼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下楼。
林温不敢搂他脖子,只敢搭着他肩膀。到了底楼,林温心跳渐渐平复,对周礼说:“你先放我下来,我怕我爸妈在阳台上看着,我先自己走。”
周礼紧了紧手。
林温抬眸看向他:“周礼?”
周礼将人放下,说:“你在这儿站着。”
走出两步,他又回头警告:“站着别动。”
周礼面色严肃冷峻,林温觉得远胜过那天度假,他被迫坐上袁雪的车时的表情。
林温很少看到周礼冷脸,她一时被唬住,等周礼将车开到楼道门口,她才回过神。
副驾正对大门,周礼把车门推开,只有两步路,楼上再怎么探头探脑也看不到这个位置。林温看了眼驾驶座上没正眼看她的周礼,她抿了下唇,自己跳上了车。
林温家地段好,附近配套设施齐全,最近一家医院开车过去只要五六分钟。
医院门诊大楼附近没停车位,周礼先把车停在门诊大楼门口。
林温以为周礼会扶她进去,谁知周礼绕到副驾,又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医院人来人往,林温又没真的缺胳膊断腿,她忍不住红着脸推他:“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吧。”
周礼不冷不热来了句:“你还是少折腾吧,节省点时间。”
周礼抱着人,径直走到候诊椅前面才把人放下,叮嘱她:“我先去停车,你手机上先挂个号,别瞎跑。”
林温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人走出门诊大楼,她才掏出手机。
挂号的时候她还在想,周礼冷下脸的样子确实吓人,难怪袁雪不敢招惹他。
医院的大停车场离门诊大楼很远,步行需要十分钟,周礼停好车匆匆赶回,走进大楼,一眼就看见林温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握着手机。
周围人来去匆匆,她一个人安安静静。
周礼缓下步,慢慢走过去说:“挂完号了?去几楼?”
林温抬头:“三楼骨科。”
周礼又去抱她,这回提前说:“我先抱你上去,待会儿再给你找张轮椅。”
林温本来想拒绝了,听他这么一说,她就没把人推开。
周礼将人打横抱起,跟着一群人在电梯口等。
林温将脸朝向周礼胸口,既不想贴太近,又不想露出脸。
周礼看向自己怀中,扯了下嘴角道:“怎么,嫌丢脸?要是落个残疾你脸上有光?你在你亲爹妈面前逞什么能!”
林温憋了会儿,实在憋不住。
“你知道什么!”
“那你说!”
“我妈要是知道我受伤,她能一直胡思乱想,失眠好几个月,还会在这呆着一直陪着我。”
“就这?”
林温没好气:“以前放学我摔伤膝盖,我妈带我去医院做了全套检查,之后整夜整夜失眠,生怕我再有什么意外,每天都接送我上下学。可我的膝盖只不过是淤青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例子。
再比如,林温小学时候跟同学一道吃了顿路边的油炸火腿肠和里脊肉,回家后她肠胃不适拉了肚子,母亲一问,她如实交代,那一晚母亲睡不着,守了她一整夜。
第二天,母亲就自己买回了一袋香肠和里脊肉,亲自做给她吃,也勒令她以后不准乱买零食。
林温母亲对她自己的生死不太看重,她知道自己的年龄正走向死亡。
但她格外看重林温的生死,因为林温还小,她的年龄才走向光明。
所以她关心林温的饮食,总是提醒林温注意人身安全,杜绝掉一切危急林温健康以及生命的隐患。
林母脆弱敏感,一点小事就能让她伤怀忧思,更别说这次是林温伤筋动骨,要是让林母知道,后果应该天崩地裂。
两人就这么争执了一路,从电梯外到电梯里,吸引了若干双陌生目光。
周礼还不忘避着人,一心二用不让林温被其他人撞到。
林温却被周礼逼得早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场景。
周礼向来都是“和颜悦色”,至少在林温面前是这样的形象。这是他第一次在林温面前撕下了一点完美外衣。
林温向来也是温柔软和,好说话,没脾气,这回算是头一次面红耳赤跟人“争吵”。
两人争到了三楼骨科,周礼小心将人放到座椅上,往她脑袋揉了一记。
“行了行了,小心你爆血管。”
林温深呼吸。
周礼忍俊不禁,终于算是哄了她一句:“我去给你找轮椅,要不要吃点什么,顺便给你带来。”
林温吃不下,垂着眸说:“不要。”
周礼离开前又叮嘱:“别再乱走。”
周礼很快把轮椅找来,没给林温买吃的,但给她带了一瓶水。
她难得“大声”跟他“吵”了一回,嗓子应该不适应,需要润一润。
林温果然乖乖喝了水,又挪到了轮椅上。
她脚受伤那天原本也考虑过在医院租一把轮椅,可是轮椅不能上下楼,她家空地小也转不开,实在没拐杖方便,所以她就没去租。
现在坐上轮椅,她舒服不少,在诊室外等了几个号,终于轮到她,周礼推着她进去。
医生检查过后直皱眉,再三交代林温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能再下地,这种伤可大可小,休养是关键。
周礼在旁问了一遍注意事项,记下后他推着林温出来,又在一楼药房重新配了些药。
已经到正午,阳光猛烈起来。
周礼推着轮椅朝停车场走,林温抬手遮在额头。
大约上午这批看诊结束,这时间路上来往车辆增多,保安努力维持交通,车还是太挤,前进缓慢。
两人避让到边上,路太窄轮椅又过不去。周礼见林温耳朵已经晒红,他把轮椅扶手往下压,轮子翘起。
“坐好。”
“呀……”林温扶稳。
周礼把轮椅转向草坪,先打预防针:“别跟我说教。”
翘上台阶后,他推着人往草坪上走,过了拥挤路段他再把轮椅推下去,重回到平整大路。
“……”林温全程闭嘴。
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回到车上,林温坐进副驾,周礼把轮椅收进后备箱。
“先去我家吃午饭。”周礼回车上后直接对林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