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忌看向洛川又道,“方才臣说韩将军部千人协助施粥,而不是负责施粥,是因为如今城内虽已开启军事管制,但尚在主持政务的,却不是军方中人,而是这沔津城里唯一一个不曾逃走的三司正官,司律官,富直。”
洛川抬头看来,“沔津城司律官尚在?”
赵无忌道,“不仅尚在,这个富直还做了不少事情,这也是眼下这座沔津城明明人满为患,却不曾真的混乱起来的原因所在,是以臣在了解过情况之后,仍将今日施粥之事暂时交由他来负责,至于其后如何,则需太守大人定夺。”
洛川扭头去看大帐门边站着的孟三书,问道,“在益城时不曾听周大人说起富家,这个富直,莫非是平民出身?”
孟三书躬身行礼后道,“回太守大人的话,富直并非平民出身,只是富家却也非是世家大族,乃是两百多年前新兴崛起的一家,富家初代家主以军功立身,往后这两百年间,富家也算有起有落,但到了富直这一代,他所在的这一支已然与平民相差不多,勉强算是个富户,反倒是富直其人颇有些才干,一路做到了沔津城司律主官的位置上,算是得了孟氏家主看重和恩典的。”
韩丰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孟三书,又扫一眼洛川面上的表情,适时插嘴道,“太守大人不知,这个富直也是真有些本事,眼见着沔津城里头流民越来越多,粮库官却跑了,开仓放粮不行,他就带着一众余下的官吏去那城中富户人家,挨家挨户的募集粮食,据说还变卖了些家中财物,如此硬是搭起了个粥棚,虽然那粥实在也有些稀,可流民们多少只要有个指望,就不会轻动了动乱的念头。此外,他还在城内多个区域划分开流民居住点,将流民打散,又将流民队伍里善于挑拨是非的关入大牢,既能施恩,又能施威,是个人才。”
洛川侧耳听了,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也未对这个名为富直的人过多点评,而是说起了其它的事情,“无论如何,明日南下之时,无论粮食还是劳役,都必须够用,沔津城布防之事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一次我们与南夷之间,是要进行一场真正的大战,绝非曾经河玉城和照水城所经历的那种小打小闹,即便沔津城处于绝对的后方,也难免要承受重压,要让何若熊小心着些。”
赵无忌点头,然后伸手指了下孟三书道,“嗯,方才我与这位孟先生浅聊几句,说起沔水有兽潮北渡袭击我后勤线路之危,他曾指说,照水城有座水军营寨,其中那一支水军战力不俗,或可以成为助力,臣以为此事可以一议。”
洛川看向孟三书,孟三书便开口道,“原本那一支水军,是要游走于沔水与伏波江上的,河玉城沦陷,它便算是被困守在沔水上游,今太守大人要南下未名城乃至于河玉城,它便也可以重新将活动范围拓展到沔水中下游去,守住沔水,对于我军南下一战而言,其意义不仅是保障后勤安危一条,亦可以在战局关键时候,快速对河玉城以南南夷退路造成直接威胁,十分重要。”
洛川没有对孟三书所说的内容作出评价,而是问道,“照水城方面,孟子安如今可有完全控制住局面?”
孟三书点头,“孟子安返回照水城当夜,便控制住了孙渺所在的将军府邸,次日抵达军营驻地,在杜水生将太守大人予他的那些令旨一一当众念过之后,孟子安便已事实上重掌兵权,等到王全虎成为郡监,他的信到了照水城,照水军的稳定便当无隐患,”他看向洛川,若有深意的道,“那一夜,协助孟子安突袭孙渺府邸的就是那一支水军的主将,孙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