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男人正是洛川的弟弟,洛云,他抬起头来,隐约可见他的脸孔,似笑非笑,有一种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随性淡然,他将手中画笔随手往榻上一丢,招手道,“来来来,看看便知。”
陆思凡上前几步,双手背后,歪头去看,就见那上好的画纸上,竟是一颗破了壳摊了一地的臭鸡蛋,和一群围绕而来飞在空中的苍蝇,不禁失笑,“端的是可惜了这好纸、好墨、好画师,这幅画一出来,想给它填上一句诗都难了”
洛云哈哈大笑,然后道,“人们都说,琴棋书画,是借以抒情的,总不能只许人们有好心情,不许人们有坏心情吧?心情好的时候画山水花鸟,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不就得画这些东西?”
陆思凡抬头看向洛云,洛云也回望向她。
陆思凡忽的就有些哀伤,道,“洛云哥哥要与我谈这些事情?”
洛云转开视线,淡淡道,“我不与你谈,这些事情也仍然存在,与其两个人装作不知,还不如敞开了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陆思凡低下头摇了摇,“我来这里,是因为听说洛云哥哥好些天没有离开府上了,恰好今日府衙要在北城门施粥,我便想着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同去看看。”
“去看施粥?”洛云沉吟道,“你觉得我多看看吃不饱饭的流民,就能心情好些?”
陆思凡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作为离郡公子,该去看看。”
“离郡公子?”洛云笑着捡起画笔,又在那副臭鸡蛋与苍蝇的画上动起了笔,这一次却是在画面一角加入了一支蔷薇,“思凡妹妹可不能乱喊,你未来的孩子,才是离郡公子,我,已经不是了。”
陆思凡闻言偏过头去,脸上微红,没有言语。
洛云见她不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哈哈一笑,又低头作画,“你瞧你,都已经是要进入府宫做夫人的了,听到这些话还要害羞的话可不行,这太守府宫里的好多事情是一定要有人告诉你的,要知道,虽然你和那个听风阁的女子,谁生出来的儿子都可以被叫做公子,可”
他顿了一下,在那支蔷薇的花蕊上点上金粉,似乎不经意的道,“可谁先生出来,谁后生出来,哪怕只是差了一季,一月,甚至一日,一个时辰,都是天壤之别,因为只有他的,交给厅堂角落里走出来的一个身材凹凸的黑衣人,也是直到这个时候,陆思凡才发现这厅堂之中,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可不可以将这幅画给我裱起来?”洛云四下里看看,指着厅堂当中最为醒目的一处墙壁空白处道,“然后就挂在这里。”
黑衣人点了点头,闪身离去。
洛云从榻上跳了下来,伸手到背后,随意的将乱发束在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