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颜县守府衙,议事大殿偏殿。
洛川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那卷宗。
另一边的儒雅中年人低头沉思,半晌后抬头,没有回答洛川的问题反而问道,“县守大人以为卑职对三司其它正官的初步处置是否妥当”
洛川头也不抬道,“多数正官只是免职,部分罪行重些的也只是罚没家产,只有个别为虎作伥的判了斩刑,县丞大人这份判决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儒雅中年人并不急着继续开口,而是耐心的等洛川后面的话。
“只是其中几个连我都听过的姓氏,所处位置又是往来钱粮的重要职司,这几个人是像林肃那条黑蛆一样把屁股擦得干净,还是泽言以为其身后家族不动为宜”洛川将卷宗放在桌案上抬头看向儒雅中年人。
儒雅中年人坦然回望,“正如县守大人所想,一来这几个出身不俗的旁支子弟做事确实不算张扬,二来您若想在苍颜站牢朝堂那边也确实不能得罪干净,”他起身走到洛川身边指了指桌上卷宗内的一个名字道,“窦炳章,司库府衙内的一个主笔官,本是个钱粮入库复查校对的小官,可毕竟是钱粮入库出库交接环节不可少的职司,司库官李道行想要在这上面动手脚就绕不过这个人,是以每次动作,总要提前借些为窦府长辈贺岁之类的名头送上一份好处,窦炳章便对他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不知,如今审判,他一个主笔官既不是决定出入库钱粮数目的主官,又不是实际操作钱粮动作的实吏,但凡问起一概回以不知二字,都不能判他个官官相护隐瞒不报的同犯之最,只能判个失职不查,免职就算是重的了。”
“窦炳章的窦姓县守大人应当听过,他的祖父就是离郡朝堂上排名第二的文官,主掌司吏衙门的朝官窦秋实,负责各地官吏考评,是实打实将人情脉络遍布一郡官场的实权人物,窦氏一门又是近两百年代代有出朝官的权贵世家,窦秋实本人更是在如今的太守大人还是公子之时便就交好的近臣,极受器重”儒雅中年人语气平静面上不见半点表情,“所以卑职也没有为难这位司库衙门的主笔官,只是例行审问之后,当日便放他回府,责令其闭门等候判决结果。”
洛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儒雅中年人便继续道,“县守大人熟悉的其它几个着名姓氏的旁支子弟也大抵如此,家族里一个个只给他们讨了职级不高却职司关键的小吏正官,依靠着背后的家族势力和朝堂上的关系,三司主官见了他们都要客气三分,如今县守大人要彻查三司事务,他们多也恭恭敬敬的配合着,该提供的旁观佐证一样不少,该认的自家罪责多也并不避讳,”他又伸手在那卷宗上轻轻的点了几个名字,“说到底,朝中的那几位大人都是聪明人,一切作为不过是顺着太守大人的意思在做,顺势而为又拿捏得好分寸,吃像不算难看不说,还都早早做足了后手准备,只等着太守大人一朝做了决断,不论来的人是不是大公子,他们便都要将手缩回去的,至于说那三条蛆”
儒雅中年人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幽幽道,“大概本就是为县守大人留着立威用的”
洛川终于放下手中卷宗,笑着看向端坐椅上的儒雅中年人,“既然本就是留着让我立威,只判他林肃一个免职抄家是不是不够分量”
儒雅中年人看一眼洛川后低头道,“林肃的父亲林济台是朝会之上为数不多手握权柄的大员,是执掌一郡司律府衙的主官,性格极其强势,做人极为刚硬,卑职所在的木家与林家历来交好,是以在明面上证据不够的情况下卑职不能判得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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