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
伴随着骷髅首领的指令,那些骷髅们居然真的开口唱起来,但并没有歌词而只有音乐,它们的骷髅嘴巴居然能够发出乐器的声音。
而且唱的是一首路明非知道的曲子。
他对音乐方面的研究实在不多,之所以知道,一是因为这首曲子实在太过有名,二是他自己其实也研究过。
说是研究倒不如说是意外,早在他还和路鸣泽抢遥控板的时候,叔叔还保留着每晚边听收音机边看报纸的优雅习惯。
叔叔在每晚十点准时收听经济之声,一款财经夜读节目,那天晚上路明非和路鸣泽早早被赶回床上睡觉,就连动物世界都只看了一半。
路明非在靠墙的一侧睡觉,竖起耳朵,听到那天晚上的节目里介绍的门德尔松的生平。
它们唱的是《婚礼进行曲》。
世界上有两首《婚礼进行曲》,一首是瓦格纳创作的,另一首则是门德尔松。
但它们大概唱错了,迎接新娘进场时应该用瓦格纳的,但是这些骷髅现在正在唱的是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
——好吧这么说未免有些吹毛求疵,毕竟这是西式婚礼的规矩,而各国有各国的习俗。
在中国的时候,门德尔松的音乐是在嘉宾入场的时候放的,但或许日本的习俗也不太一样呢?
路明非不再纠结关于骷髅选择曲目上的问题,事实上有一帮骷髅来给他唱婚礼曲目已经足够白日见鬼了,但考虑到现在其实并非白日而是黑日……所以还意外的挺契合主题?
他很快就接受了黑日见鬼的设定,而在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路明非开始变得沉默,他继续机械的前进,只是默默握住新娘的手。
新郎变得沉默,于是他身边的歌声便在这种沉默的衬托之下显得越加轻盈,像是在天空翱翔的飞鸟。
路明非的脚下踩着由彼岸花铺就的红毯,这红毯长得完全看不到尽头,像是能够牵着心爱之人的手,就这样在上面走完一辈子。
这红毯走不完那就永远不算真正的成婚,路明非听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换句话说,只要他和绘梨衣还在这条红毯上走着,那么就永远不会步入坟墓。
骷髅们和路明非一同前行,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称职也是冥界最称职的乐队,在演奏时他们不需要乐器,只是开口吟唱就好了。
骷髅首领的手中拿着他自己的一根肋骨,他挥动着这根指挥棒,于是手下的骷髅们也就跟着那节奏开口吟唱,这是极其怪异的场景,他们都是业已死去已久的东西,但是借助死亡之口出声的却都是和爱情相关的、生的颂歌。
这样的婚礼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路明非笑了起来,就连天空中那轮黑色太阳的日光都显得不那么刺眼伤人了,他紧紧的握住绘梨衣的手,决定在走到红毯尽头之后,就为她戴上戒指。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条红毯会在哪里结束,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没有带着可以称之为戒指的东西。
诡谲的气氛也没能让他察觉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直到有一个十分疲惫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
“哥哥。”
路明非没有听清楚,他仍旧在奏乐声中机械的迈步,不知是要借由这音乐走向婚姻的殿堂、亦或是某处黑暗的坟茔。
“哥哥。”
那道疲惫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路明非惊疑不定,大梦初醒。
“……路鸣泽?”
路明非看向身边,穿着正装的小恶魔正和他并肩而行。
仍旧是得体的黑色西装,不同的是这次小恶魔的西装口袋里插了两朵花,一朵是鲜艳的红色,另一朵是肃穆的洁白。
“叫了你好多次,”路鸣泽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哥哥你不会那么容易着道呢,但原来精神系攻击对你来说是特攻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路明非睁大眼睛,“你从哪里找到的一朵红玫瑰?刚才不是还只有白玫瑰吗?而且这鬼地方的红色花朵只有彼岸花。想找一朵能用来求婚的花都找不到……”
“嗯,原来哥哥你都打算求婚了呐,只是……”
路鸣泽顿了一下,他的神色变得遥远而怜悯,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众生,施舍着无所谓多少的仁慈。
“你确定要和绘梨衣以外的人求婚吗?”
“绘梨衣……以外的人?”路明非咽了口口水,这种干渴的情况下他居然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直都在握着绘梨衣的手呢,她就在……就在我的身后啊!”
“她就在你的身后吗?”路鸣泽轻轻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但那其中没有任何笑意,“那么哥哥为什么不回头确认一下呢?”
“可是……可是如果我回头的话,绘梨衣就会被永远留在这里了。这不是你之前告诉我的吗?”
“你在说什么呢哥哥?”
——“我们刚刚才见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