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延的说法,朱载坖有些不太认同,议贵当然是符合沐朝弼黔国公的身份的,但是这个议故朱载坖有些不认同。 所谓议故,就是指的皇帝的某些故旧,沐朝弼和嘉靖能有什么故旧的关系。 周延解释道,这个议故,并非是指沐朝弼与嘉靖,而是指沐英与太祖皇帝。沐英是太祖朱元璋与孝慈皇后马氏的养子。 元至正十一年,沐英跟随母亲躲避兵乱,可是不久母亲就死在逃难的路上。至正十二年,沐英在濠州遇到了太祖和高皇后,当时朱元璋与马氏夫妇膝下无子,就认沐英为义子,沐英改姓朱,在朱元璋夫妇身边生活。朱元璋夫妇待他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不仅教他识字读书,还教他如何带兵打仗。 而且沐英的姓氏也和皇室有很大的关系,有一次朱元璋问朱英(当时沐英跟朱氏姓)说:“朱英呀朱英,你到底是谁的孩子呢?“朱英只是一个劲地回答:“我就是陛下的孩子,深沐陛下和皇后的养育之恩。”朱元璋似乎不肯罢休,还是一个劲地问朱英,朱英却始终磕着头对朱元璋重复刚刚说过的话。就这样来去了几个回合之后,朱元璋一下子笑出了声来。 最后,朱元璋对朱英说:“你是朕的养子,现在就是不让你恢复原来的姓氏,也不能让你再随我姓朱了。既然你一直口念深沐养育之恩,就赐你姓沐吧,让你可以永沐皇恩。” 所以沐英和皇室的这种关系,所以周延认为沐朝弼可以用议故这个条款。沐家和皇室的渊源确实颇深,似乎也不无不可,毕竟连这个沐姓都是太祖皇帝御赐的。而且沐英身后的哀荣也足以证明沐家和皇室的关系,沐英去世后,太祖下令将他们灵柩运回南京。当沐英的灵柩运抵京城应天府时,朱元璋亲往迎接,并派遣宫中官员,负责安葬,追封沐英为 黔宁王,谥昭靖,侑享太庙。 在沐英的身后事上,太祖皇帝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子侄辈操办的,可见黔国公和皇室的关系之深,所以不光是周延认为沐朝弼可以议故,徐延德等人也认为他可以议故。 朱载坖于是说道:“那就将这些已经查明的东西都一并上呈陛下,等待御批吧。” 于是书吏将今日的谈话记录下来,一众人都画押之后,进呈嘉靖,等待嘉靖的御批。嘉靖收到朱载坖等人的上疏后,当即召见严嵩商量此事。 嘉靖将朱载坖等人的上疏交给严嵩说道:“他们已经基本看过了卷宗,已经准备审讯沐朝弼了。” 严嵩对于这些卷宗也是早就看过了,其实无论是嘉靖还是朱载坖,都很清楚这种审讯只不过是走过场罢了。上疏也就是请求嘉靖的意思罢了。 对于怎么处置沐朝弼,其实大家都很清楚,无非就是削爵圈禁罢了,但是以什么罪名将其削爵圈禁很重要。既要保全黔国公府和朝廷的脸面,也要向天下昭示沐朝弼的罪行,其中的分寸,极为不好拿捏。 严嵩想了一会说道:“陛下,擅用火牌,罪无可赦,此条一定要昭告天下。” 嘉靖听完之后也是点点头,这点是嘉靖最不能容忍的,也是这次嘉靖为什么要重处沐朝弼的主要原因。一个边关重将,刺探朝廷的内情,意欲何为?想做安禄山吗? 这点是一定要昭告天下的,不仅是昭示沐朝弼罪有应得,更重要的是以此警示其他的地方大员,这种事情朝廷是绝不会容忍的,即便 是黔国公这样的国家勋臣,都一样要为此付出代价,其他的地方大员那就更要拎拎清了。 严嵩同时认为,沐朝弼收留朝廷逃犯,这也是必须要昭告天下。仗着自己的勋臣身份,就想和朝廷作对,这是绝不可能的,沐朝弼就是被朝廷杀的那只鸡,用以震慑所有的地方大员。 而有关沐朝弼在云南为非作歹的这些事情,严嵩认为无可厚非,仅仅是当个添头罢了。而万万不能说的,就是沐朝弼的这些花边新闻,尤其是他和陈氏的烂事,这些事情一旦抖出去,朝廷的脸面何在?所以这些事情是万万不能说出去的,朝廷更不能以此加罪于沐朝弼。 他沐朝弼不要脸,朝廷还要脸呢。 对于严嵩的提议,嘉靖也是同意的,所以嘉靖在收留逃犯和擅用火牌处打了一个勾,然后将奏疏批转给朱载坖等人,同时命令他们立即审讯沐朝弼。 朱载坖接到嘉靖的御批之后,随即准备审讯沐朝弼。这次由定国公徐延德担任主审官,其余人在二堂后听审即可。徐延德准备在五军都督府的由断事司审理此案,因为右司正好是负责陕西都司、四川都司、广西都司、贵州都司、云南都司所辖军官犯罪的审断的。 同时徐延德还将五军都督府断事司的运作模式给诸位参与大员和朱载坖讲了一遍,其实和朝廷的三法司一样,通常是案件呈送到五军都督府后,将犯人连同卷宗下发给断事司审判,断事司随即立案,对送达的犯人、证人当堂审问、对证。 审理完后各人在招供状上亲自画押。如果犯人别无冤枉,则依律定拟罪名。断事司再将案情的因由、审理情况写成案犊连同犯人押送大理寺审录,等候平允回报。若审录无冤,定罪得当,则允许断事司依照前拟罪名发落。 审讯当天,定国公徐延德身着蟒袍,腰系玉带 ,面沉似水,上堂来沉声说道:“带犯官沐朝弼到堂来!” 随即由徐延德签发牌票,由锦衣卫和京卫指挥使司的官军将沐朝弼从锦衣卫诏狱提到五军都督府受审。沐朝弼押来之后,徐延德与五军都督府的官员当即核对身份,验明正身。 徐延德随即问道:“沐朝弼,云南抚按官员参劾你不法事三,锦衣亲军查明你擅用火牌一事,你可有话说?” 沐朝弼随即说道:“罪员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