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刚刚处理好宁安的事情,结果皇室内部又出事了,这次出事的是驸马都尉邬景和。这位算是朱载坖的姑父了,他娶的是嘉靖的姐姐永福公主,不过这位公主嫁给邬景和仅仅两年之后就去世了。 邬景和是苏州昆山人,嘉靖九年武状元。还是个文武全才,是叠翠诗体的发明者。虽然嘉靖的姐姐已经去世,但是嘉靖对这个姐夫还是十分关照了,经常派他办理各种差事,曾经遣驸马都尉邬景和来宛致祭诸葛亮。 嘉靖长居西苑以后,就将邬景和也召入西苑,成为随侍嘉靖的亲臣。现在能够入值西苑的臣子,就只有成国公朱希忠、忠诚伯左都督掌锦衣卫事陆炳、驸马都尉邬景和、安平伯方承裕,内阁阁臣严嵩、徐阶、吕本,吏部尚书李默、礼部尚书王用宾。 其中亲臣就只有方承裕和邬景和,方承裕是嘉靖方皇后的弟弟,邬景和是嘉靖的姐夫,可见邬景和在嘉靖心目中还是可以信任的臣子。 不过这个邬景和显然没有在这种宫闱政治斗争中生存的本事,他厌恶嘉靖的斋醮仪式。有一次,邬景和与诸位大臣一同行“祝厘礼”,这是一种“祈天降福”的仪式。都知道嘉靖本身就是个迷信的人,所以对这些事情是加倍重视。然而邬景和却在中途就自行离场,嘉靖并没有追究他。 仪式结束后,照例赏赐参与的臣子,臣子们自然要上疏辞谢,结果邬景和在奏疏中称:无功受赏,惧增罪戾。乞容辞免,俾洗心涤虑,以效他日马革裹尸、衔环结草之报。 这些彻底激怒了嘉靖,自从嘉靖修玄以来,对死、尸等字眼都是极为忌讳的,而邬景和在向嘉靖谢恩的奏疏中用了马革裹尸、衔环结草这词,自然是令嘉靖极为恼怒,认为邬景和诅咒失人臣礼,将其逐出西苑,罢去官职。 嘉靖后来又感念邬景和毕竟是自己的姐夫,又特意下旨让邬景和为嘉靖撰写修玄的青词,实际上就是给邬景和一个台阶下,只要邬景和为嘉靖撰写青词,嘉靖就会重新召他回西苑的。结果这位邬驸马不知道哪根脑筋短路了,邬景和回奏嘉靖称:臣不谙玄理,不敢奉诏,拒不为嘉靖草拟青词。 这下嘉靖才不管什么姐夫不姐夫的,下诏将邬景和的所有官职全部剥夺,驸马府也收回,将邬景和赶回苏州老家去。 这下邬景和麻了爪,因为邬景和虽然祖籍苏州,但是他是锦衣卫军籍子弟,早就在苏州没有任何落脚之处,而嘉靖的上谕说的很明确,将邬景和夺爵发原籍为编氓。邬景和这下想给嘉靖谢罪了,但是嘉靖对邬景和的谢罪奏疏根本不予理睬,反而催促将邬景和迁往苏州。 邬景和无奈,好在他家中世代锦衣卫,通过李铭找上了朱载坖,想要请朱载坖代为转奏嘉靖。 自己的老丈人亲自出马,再加上朱载坖又不是朝鲜国王,动不动不要姑父,朱载坖还是在王府见了他们两人。邬景和与朱载坖寒暄一阵,就将自己的奏疏交给朱载坖,朱载坖打开看了一会,不禁笑着摇头,自己这位姑父,在嘉靖面前也伺候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不了解嘉靖呢。 嘉靖恼怒邬景和的,并不是邬景和不为自己撰写青词或者是奏疏有犯忌讳的字眼,而是邬景和由此表现出的对嘉靖和嘉靖修玄的怠慢,这才是嘉靖之所以重处邬景和的原因。 而邬景和的请罪奏疏中还在反复对两件事谢罪,除了继续触怒嘉靖之外,不会有任何好下场。朱载坖笑笑对邬景和说道:“姑父,你这奏疏上去,恐怕陛下会更加恼怒的,孤看这奏疏,还不如不要上了。” 邬景和连忙说道:“敢请殿下指教。” 朱载坖笑笑,为邬景和解释起来,邬景和所求,无非就是继续留在京师和保留驸马都尉的爵位,而他的驸马都尉是和永福公主密切相关的,邬景和这会再向嘉靖解释之前的事情已经毫无意义了,邬景和只能在奏疏痛陈自己对公主的感情,乞为公主守墓,嘉靖看在自己解决永福公主的份上,对邬景和网开一面,这是比较现实的。 朱载坖说道:“姑父此本,不必通过孤,于通政司直奏即可。”邬景和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邬景和写好奏疏,奏入西苑,黄锦将邬景和的奏疏呈递上来,对嘉靖说道:“陛下,有邬驸马的奏疏。” 嘉靖冷笑一声,取来说道:“这会知道上疏请罪了,朕以为他是个清流呢!” 嘉靖打开奏疏看看,邬景和的奏疏写着:臣自五世祖寄籍锦衣卫,世居北地。今被罪南徙,不胜犬马恋主之私。扶服入贺,退而私省公主坟墓,丘封翳然,荆棘不剪。臣切自念,狐死尚正首丘,臣托命贵主,独与逝者魂魄相吊于数千里外,不得春秋祭扫,拊心伤悔,五内崩裂。臣之罪重,不敢祈恩,惟陛下幸哀故主,使得寄籍原卫,长与相依,死无所恨。 嘉靖不得不想起自己早逝的姐姐,若是将邬景和发回原籍,自己姐姐岂不是连祭扫之人都没有了吗? 嘉靖叹息一声,说道:“也罢,黄伴,将邬景和其他官职尽皆免去,以驸马都尉为公主守墓祭扫。”嘉靖想了想,问道:“是谁给邬景和出的主意?” 以嘉靖对邬景和的了解,他可想不到这个主意,肯定是有人为他出谋划策的,黄锦笑笑说道:“老奴听说,驸马之前去了裕王府。” 嘉靖毫不意外,说道:“这竖子,既然这么喜欢揽事情,五月是公主的忌日,令裕王代朕祭扫永福公主。最近有东南的奏疏吗?” 嘉靖问起此事,黄锦也是苦着脸说道:“东南倭寇,又开始猖獗了,地方告急的文书,已经来了不少。” 嘉靖面无表情的说道:“取来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