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踌躇着组织了一下话,拱手说道,“杨某前年就跟宛平侯说过,老夫只想‘看看’,天下唯二能让老夫看的人只有皇帝和宛平侯。他们在博弈,都是为了天下理想,但杨某无法判断他们的‘天下’谁对谁错,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劝他们别做后悔的选择,”
关大河突然起身,拱手还了一礼,“杨大人和赵大人是百姓的官,那就做你们的官吧,告辞!”
杨涟和赵南星还没来得及还礼,关大河已大步离去。
丁绍轼拍拍胳膊让他们安心落座,自己则追了出去。
胡同口气喘吁吁追上,关大河听到动静扭头不悦看着他,“老丁,你是不是突然发觉,老夫竟然成了一个大人物?这都是小六带来的好处,非常要命的好处。”
丁绍轼千言万语被堵了回去,一时间不知追出来说什么,关大河看他的样子嗤笑一声,
“看,你也是这么认为,丁兄,老夫不重要,做什么都不重要,真到了那一步,老夫和里面那二位一样,谁都会嫌弃。
小六早就看不起老夫,就像他懂事起就看不起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他不明白长辈为何甘于平庸,甘于寂寞,甘于做狗。
老夫有时候恍惚间觉得,小六就像是二百年来天地怨气汇聚显现,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眼光其实都非常低,始终把自己当做贱民,但他又认为自己绝对正确,还非常有主见,这是天地孕育的反贼啊。
皇帝算什么,就算圣人在世、三皇五帝当朝,他也认为不对,偏偏他还有一套自圆其说的理论,更倒霉的是,没实践过的事无法反驳。
除非身死这一切才能结束,该说的、该劝的、该做的我们都试过了,你若想说什么,等他成功后跪在他面前说吧,或者…到他坟前说吧。”
老头说完直接离开,丁绍轼这次不追了,皇帝无法让内阁六部置身事外,老头来说了两句肺腑之言,反而让他们接受了‘观众’的身份。
胡同口几个暗处的亲卫尾随关大河进入黑暗,慢悠悠离开金碧辉煌的中枢衙门…
通过长安街,关大河绕了半圈,来到西城一处两进院子。
这里的正堂还贴着喜字,是老头给干女儿和徒弟准备的婚房,他们甚至连在哪里都不知道,一个阴阳相隔,一个…还不如阴阳相隔。
做牙人的刘家老三在屋内等候,看到他单膝下跪行了个礼退到一边,就像一个内府管家。
老头负手盯着喜字看了一会,冷漠问道,“林扬那个蠢货回来了吗?”
“回老爷,三爷死活不愿回京,他…他说四爷告诉过他,决不允许他回京,也不允许他参与任何事,藩墓四周有很多四爷的人,我们无法强行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