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此后未说话,亲卫端来一碗粥和一盘咸菜,一边吃一边想,安静吃完饭。
秦祚明把左轮拿到手中端详一会,等林威放下碗,他立刻放了回去,“四威好定性,八月十五前你别出去了,就在这里住着吧。”
林威脑光一闪,“为何是八月十五?”
“四威难道不与家里人团聚?”
沉浸在权力博弈推演中的林威顿时被噎住,无法与他解释,转而问了一件不相干之事。
“祚明兄长,我在文牍司轮值,记得天启元年的京官奏报:石柱司女官秦良玉率兵三千援辽,所过无犯,至通州偶与浙江相触格斗,地方官谕解旋止。
六科给事中薛凤翔调查后上书:情节起于片言之争,遂成大斗之隙。两兵杀伤未己也,而毙及民命矣。混抢行李未己也,而折及民房矣。炮声与喊声齐鸣几至天地动摇,城砖与瓦屋皆震。
祚明兄能告诉小弟,白杆兵为何与浙兵如仇人一般,在京郊大打出手吗?”
秦祚明眨眨眼,“大打出手?薛凤翔说的对呀,两兵杀伤未己,毙及民命。混抢行李未己,折及民房。哪里大打出手了?”
“都开启了炮战,伤及民命,还未大打出手?”
秦祚明摇摇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口舌之争是意外,火拼却是双方故意为之,我们都需要粮草,最主要的是双方无法指挥对方,不能让朝廷瞎安排我们并肩作战。”
“所以浑河之役中,浙兵眼睁睁的看着三千白杆兵和千余酉阳兵阵亡,而未伸出援手?”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浑河之役的根本原因是大明文武官员在怄气,明明当时沈阳已经失陷,却非要去救援。何况他们也救不了伯父,还会把自己陷进去,我们并不记恨他们,反而不能信辽兵,那些人世代驻守辽东,与东虏牵扯太深,若非奴酋让投降的辽兵炮击军阵,我们也可以顶住东虏进攻,叛徒更可耻、更该死。”
这是纯粹的军事角度,林威无语了,转瞬又抓到了他的漏洞,“不能信辽兵?为什么?”
“辽兵至少有一半人不愿与东虏作战,大明将官到辽东后,均不愿委辽兵重任,你看现在的辽西将军,各处守备和兵备道都是关内祖籍,辽兵只作为辅助,他们与辽沈的百姓绕着弯弯都是亲戚,说他们不是内应,恐怕他们自己都不信。”
“祚明兄,人心都是肉长的,恶性循环呐,越疏离越远,越远越难收回,越难收回东虏越强,同为大明百姓,朝堂大员竟然有地域之别,离心离德,谈何战胜东虏。”
“呵呵,四威赤胆忠心,但这是小孩子的看法,大明边军互相之间经常摩擦不断,若边军其乐融融,大家还没出关就被弄死了,文武制衡,以文御武,这是朱明朝廷的基本国策。两百年的老习惯,大家很有默契,连士兵都相互敌视抢功,绝不可能并肩作战。”
林威神情一滞,“活该,这个习惯会害死朱明,害死天下百姓,害死所有人。”
“你还小,未接触国事,这么想无可厚非。若边军之间、将官之间、文武之间统统坑瀣一气,大明早亡国了,国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多接触点事,以后就懂了。”
林威彻底无语,问题他都知道,不,问题所有人都知道,但解决旧问题不能创造新问题,那还真如左光斗所言,保守求稳才对。
自己连中枢官员的利益链都没搞清楚,连林家到底是什么背景都不知道,教育人家该怎么做完全是二杆子,与印象中的喷子有什么区别。
“四威犯了什么错?你一个锦衣力士,杀人了?”
林威看他问的很真诚,疑惑说道,“大哥一句话都没说?”
“我们的交情不需要细说,当时也没时间长谈。”
“那祚明兄长认为,小弟到军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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