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尔耕没有把林威的话当回事,他大概以为,李如梧只是发牢骚被林威听到了。
毕竟李如梧的二叔李成才投降了东虏。
万历帝并没有追究李家的责任,因为李如松是万历爱将,宁夏平叛、朝鲜打得倭寇抱头鼠窜,有赫赫战功。
李如松还有个凶猛的谥号,忠烈。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尊号,抛开爵位不说,比他爹李成梁还牛叉,与目前还在诏狱的杨涟谥号一模一样。
可惜英年早逝。
宁远伯不是流爵,但李成梁活的太久,不仅李如松没机会袭爵,孙子李显忠到死也没机会袭爵。
等到朝廷考虑李家袭爵的时候,辽沈沦陷,根本没人替他家说话。
导致后人误以为宁远伯是流爵,或者更有一部分误以为,李家都投降了努尔哈赤。
李家九将年龄差距很大,李如松的嫡孙李尊祖,之前以帮闲身份与林威都在文牍司,现在去了神枢营做把总,崇祯快完蛋的时候,想念李家将门的威猛,才给李尊祖袭爵。
这孩子也算硬气,没有投降东虏、没有投降李自成,堵在城门口血战到最后一刻殉国了。
总之,李家在京城的名声就是这么纠结,谁提起来都无法评价,所以就没人提。
田尔耕眼里,李家就是一堆烂肉,吃饱了撑得才去闻臭,就算李如梧向东虏提供军情,他一句话就可以撇清,因为李家本来与努尔哈赤就有联系,这是朝臣默许的事情。
国战嘛,就算仇恨冲天,也得保持一定联系通道。
林威哪知晓国战的复杂,但他与李尊祖非常熟悉,正是开智的年龄,两人一起轮值四年,交情非常好,他三年前到神枢营后,轮休时两人还经常在一起聊天打屁,自己被埋救出来后,他上门看望过好多次。
为了这个朋友,林威也得把他与叔叔李如梧分割。
大概亥时,杨寰带着林威来到锦衣衙门西边一处二进民房。
林威上值有固定路线,通过内城墙下的一条胡同往返,猛然间向北平移了两条胡同。这里有一个让他惊恐的存在,工部兵仗局下属,王恭厂火药厂。
不到一年,这个地方就要坐地起飞了吧?
“进去,快点!”
杨寰不耐烦把小师弟推进屋里,林威依旧看着两道墙外的王恭厂发呆,这么大的灾难,九千岁为何没伤着一人?
恐怖的是,中枢好像都没有一个官员受伤。
只有百姓死伤了两万人,皇帝…死了一个儿子?
这不符合物理常识,中枢衙门距离王恭厂很近,这里民居反而很少,很多小院还是六部九卿的京官。
尼玛,大恐怖。
杨寰与下人说了几句,拿出一盘肉、一壶酒,师兄弟两人面对面。
田尔耕让杨寰给他调三十人配合,没有确凿证据不准拿人,且不允许走漏风声。
换句话说,田都督根本没当回事,反而看在杨寰的面子上,没有处罚林威‘胡说八道’。
林威不想喝酒,把酒杯推开,师兄弟也不知道该说啥。
杨寰很发愁,一杯一杯喝着,不一会,从外面进来一人,大师兄无声坐到桌面,三兄弟更加无话可说。
林威先忍不住了,轻咳一声道,“我知道,师兄们眼里我是小孩子,但现在不是了,我要做事,谁都不能阻止,除非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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